“展挽城!”马车刚停,一道清朗的声音破空而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坐在了我的对面。
“这么严重,牟凉牟凉!”紫零皱着眉头看了我的肩膀一眼,立刻掀起车帘冲着外面大呼小叫,“那个女的!就是穿绿衣服的!赶紧过来扶她上楼!游巡!还不去准备麻沸散!”
“好歹我也挺了一路,不用这么夸张的吧。”我苍白着脸笑。
紫零毫不客气地把我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却巧妙地避开了伤口,嘴里还不忘奚落:“先拿张镜子照照你这脸色再说话,啧啧,真是不敢恭维。”
“我一直这么个脸色,受不受伤都一个样。”我半靠在紫零招呼过来的婢女身上,摇摇晃晃往楼上走。
刚坐定,牟凉便拿着医箱走了过来,只是一瞥脸色便是一沉:“展挽城,不想要胳膊直说,我这里大刀小刀都有,保证不留你胳膊上的一块肉。”
“阿凉……”我讨好地笑笑,接过游巡递来的麻沸散一饮而尽。
“谁把你弄成这样,现在咱有了人马,立刻杀回去灭了那人。”紫零瞪着我白布缠绕的肩头,豪言壮语。
严瑕一直坐在一边看,听了这话,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开口:“我到的时候,正看着挽城城主拿着箭矢往心口捅。”
“你让我走就是为了干这事”紫零听后展颜一笑,眼底讥诮分明鲜亮,转头问我。
我摸摸鼻子,眼珠四处乱转,“紫零啊,我们晚上出去转转吧我跟你说,南漠的羊汤特别好喝……”
“哼。”紫大人轻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不看我。
我无奈地一笑,转头看向严瑕:“天色将晚,瑕夫人明天再走吧”
“好。”严瑕起身准备去休息,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我,“那个姓牟的小姑娘也送过来了,君上怕她闹给她下了安眠散,你不用担心。还有佑祈郡主的事……”
“我不再追究。权当我欠了小格。”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他,所以不用再拿旁人来顶罪。”拿到面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办法向小格交代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严瑕愣了愣,才一笑,“展大人的事情君上说你想怎么样他都会恭候。我刚才是想说,君上因为佑祈郡主侮辱你已经将她禁足在昭淮侯府了,这个时辰君上大概正在王宫请旨为佑祈郡主赐婚。”
我垂眸,良久才从唇间蹦出两个字:“多谢。”
“师父!”寄白旋风一样冲进了我的房间,扑到我的怀里,“刚才姓紫的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居然是真的!”
我扶她站正,浅笑:“当然是真的。还有什么姓紫的,要叫紫公子或是紫大人。”
“哦。”寄白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拉着我不放手,扁嘴:“师父你吓死我了!寄白以为你说话不算话不要寄白了呢。”
“寄白。”我蹙起眉头,决定认真跟她说一下这个问题。“这次是为师不对,让你受惊。但下次若是真的呢你还像这次这样这次是西门湮城罚了隋讫旋,你才幸免于难。否则,以发代首,你削了她头发,她真能把你脑袋削下来你知不知道”
“寄白气不过,明明是因为她的无礼才让师父……”寄白看了我一眼,一脸愤恨之色,“反正如果师父真的仙去了,寄白跟着就是了。”
“胡说!”我恼怒地一拍案几,扯到了伤口,血丝丝地渗出来,我咬着牙,怒斥:“小小年纪身强体壮的想什么死不死的!牟寄白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在古稀之年前死去,就不要再称你是我展挽城的徒弟!碧落黄泉,我也绝不认你!”
“师父……”寄白眼睛里极快地蓄了两汪水,扁着嘴看我。
“好了好了,”牟凉走过来打圆场,摸摸寄白的脑袋,“寄白,你师父现在伤这么重,你还要惹她生气吗”
“不要……”寄白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满眼的委屈,“可是我也不要师父离开我……如果师父不在了,寄白做错事就没有人指出来,寄白就会得罪别人,没有师父寄白就会被欺负得很惨……寄白这么笨,一定坚持不到七十岁……那寄白就不是师父的徒弟了……”
“哎——”牟凉叹了口气,转头看我,“小城,她还这么小,一直过得都不好,你别这么逼她了。”
我苦笑:“我就是能再活一年,也不会这么逼她。你当初让她拜我为师时就该料到今天。最哀莫过心死,今天我不点醒她,日后我死去,就算你们千方百计护她宠她如公主,她下辈子也是废人了。她多执拗,你不是不知道。”
所以,说我严苛也好,冷情也罢,我一定要趁活着的时候,威逼利诱地拿走那可能束缚这孩子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