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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闻公子近年来外出游历,宿星城城主的嫡长女苏许扬已经被闻公子收入麾下,宿星城现在一半都在闻公子掌控之中。”
“苏许扬?她现在不也只是个黄毛丫头吗?”
“传闻宿星城城主极重用她,以后保不准就是宿星城主了。若是一切顺利,以后还得唤她声城主夫人呢!”
“闻公子也真是狠心,城主怎么说也是跟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老城主还对他有养育之恩,如今竟是要反过来取了展家的江山。”
“高门大户多薄情,泼天富贵在眼前,哪还能看见什么青梅竹马养育之恩?你我这种小虾米,好好做事就是了,之后闻公子当上城主之后,念在师兄弟之情上,权势富贵一定不会少了的。”
“师兄说的是。”
我站在树后,阳光打在脸上,温温热热的。长鞭在地上画下好大的一个圆圈。
高门大户多薄情吗?可那是我打小就在一起玩耍的闻苏啊。他要我的位置,我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啊。
闻苏,闻苏……
“真能睡。”
我睁开眼,入眼一片黑暗。身下是硬硬的木板,摇摇晃晃的。
牟凉正挑开车帘看着我。
“唔,这是哪?”
“已经快到五关了。如若不停晌午大约就能到岚山了。”牟凉摸摸我的额头,笑了笑:“你这丫头真是能睡,抱你上车都没有反应,如今已经三更了。”
“对了,这里有你的信。”牟凉取出一个小纸条递给我。
我展开,是小格的笔迹“闻苏理政,北崖不宁,望主上决断。”
我慢慢地撕碎纸条,我竟是把北轻城和北思睦两个人忘了。
如今苏许扬已经被我设计,由闻苏亲自送到了西门湮城的手中,但听说他们夫妇貌合神离,这样一个忠诚如犬的女子,闻苏这样的人大概是会心生怜惜的吧?
北思睦也是想要做闻苏的夫人,她代表的是北崖,势力是宿星城三倍不止,不知忠诚和利益面前,闻苏会选择哪个。
我吹了声口哨,一个通体黑色奇丑无比的鸽子冲进车厢落在掌心。
“让他自己决断,我几天不在就让城主府大乱的话,我就应该把他的书房改造成农田了。”
黑鸽拍拍翅膀,转身离去。
“这鸟你还养着呢,倒是有灵性。”
“这鸽子是我两年前去岚山看望夫子时救的,丑是丑了点,但能听懂话,传信也方便。”我边解释边步出马车,“阿凉,你进来休息一会吧,我来赶车,天明后我们再换回来,明早就不休息了。”
牟凉挑开车帘坐下,笑:“能坐城主赶的车,真是不容易。”
我扯了扯嘴角,不理她,扬起马鞭:“驾!”
天色逐渐变浅,一抹白色惨惨淡淡。
“唔,换你了。”我挑开车帘,对着里面端坐着拨弄锦瑟的牟凉说。
“啊!”一声惨叫伴随着马凄厉的嘶鸣声,我一头栽进了车厢。
“好痛,何人如此放肆!”我扶着额头向后看去。是一个跌坐在地的年轻男子。
我皱着眉坐进车厢,对牟凉道:“你去处理。”
“等一下!”那个男子不顾身上的跌伤,扑通一声跪在了马车前面:“姑娘且慢。”
我不理他,进了车厢闭上眼睛,就听见牟凉的声音:“这位公子真是有趣,没看见刚刚她在赶车,她是仆我是主吗?我来亲自与你说话,你怎的让她留下?”
“姑娘得罪。在下虽然是乡野之人,也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姑娘虽然不似仆从,但刚刚那位姑娘更绝对不是下人。虽是一瞥,便也能看得出来满眼凉薄,气度尊华。”那年轻男子不卑不亢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勾勾唇角,满眼凉薄,气度尊华?这凉薄两字用的真是好啊。
“那她不是下人,公子就更不能见了,雪安城虽然民风开放,也要顾及几分。”牟凉声音含笑。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焦急:“那在下与姑娘说吧,想来车里的姑娘也是听得到的。在下自九关而来,想要去城主府投亲。但苦于路途陌生且遥远,在下远看赶车的姑娘气度不凡,九成是自八关之北的王畿之地来的,就想要跟姑娘同行,是以惊了马匹。”
“你去王畿投奔谁?”牟凉问他。
“自然是投奔城主。在下是城主的……旧识。家父过世时曾说,城主一旦落难,便要即刻赶去城主府。如今城主下落不明,在下便动身了。”年轻男子的面容在晃动的车帘下恍惚不清。
我听见自己开口:“你姓什么?”
“在下姓殷,单名一个瞻字,高瞻远瞩的瞻。”那年轻男子立刻朗声回我。
我笑笑:“殷瞻……高瞻远瞩……既然是高瞻远瞩,就别这么心急,如果你哪天早晨没睡醒,看花了眼,反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在下斗胆,能否见姑娘一面?一面足矣。”年轻男子声音中的焦虑平复下去,却仍是执着。
我闭上眼睛,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高个的死了有中等身材的人顶着,他们死了才轮得到矮个子。这中间的漫长时间,或许你我早已经投胎转世,见我何用?你父亲告诉你的话是为了让你充分地准备以防不测,你若是还不知道是不是不测就硬是往上冲,平白折了寿命,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一辈子。”
“在下愚钝。”接着便是起身的声音,和越来越浅的脚步声。
我拉紧车帘,“赶车吧。”
马蹄声渐渐响起,我渐渐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