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到了。”
我跳下马车,前方的大宅古朴而恢宏,似乎经过了几百年,却又有刚刚落成时的活泼气息。
我看着高挂的“问岚居”,突然想到了我的城主府,一样的岁月积淀,城主府却是死气沉沉,寂寥冷涩。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眉目寡淡,不见分毫情绪。
“我以为夫子这样的人是不会亲自来接我的。”我扯扯嘴角,说。
问渊捋了捋胡子,开口:“上次城主来时,是有求于老夫,属于落难。这次城主来是以展氏家主、雪安城城主的身份,老夫自然不敢怠慢。”
“唔,对了,这位就是凋颜谷的谷主牟姑娘吧?”问渊边领着我俩向里面走,边问牟凉。
牟凉抱着锦瑟颔首,一袭红裳带着铺天盖地的悲凉绝望。
问渊面色一动,似乎有些哀伤,良久才开口:“牟姑娘无事还是不要弹奏锦瑟的好,老夫的弟子大多愚昧无知,听了牟姑娘的锦瑟,大概是会厌弃红尘的吧。”
这样的事的确不是没有过。差一点的人遁入空门、一心求死,好一点的如展格就只是哭个一天一夜就好了。而如今问渊这样的人也会为牟凉多年弹奏五十弦锦瑟而沉积下来的深深悲哀而动容,他的那些平庸弟子更不必说。
“牟凉,你去后院歇着吧。”我转头说。
牟凉点点头,寻了一个正在洒扫庭院的仆从引路,向后院而去。
“牟姑娘的五十弦锦瑟是几千年前被毁掉的那个吗?”问渊难得好奇。
当年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自此之后,瑟再无五十弦者。
“不知道。历代凋颜谷谷主均善鼓瑟,那张锦瑟是代代相传的。”我说,“阿凉在这方面真的天赋不浅,能让夫子这样的人都为之动容。”
“但城主不就毫无感觉吗?”问渊反问我,“听牟姑娘的锦瑟能不哭泣的人不过两种,一是心死,二是心中之哀大过天地之哀。城主今天既然来了岚山,就一定不是心死之人,那便是心中之哀甚于天地之哀。”
我自嘲一笑,不置可否。
“说吧,城主尊驾来此有何贵干?”问渊领我到书房,坐下之后很不客气地开口问我。
我撇了撇茶叶,尽量笑得温柔如水:“我们不如先来谈谈这茶水的问题。本城主是没什么城主气派,但也不至于让人这般欺负。”
问渊脸色暗了暗,问一边伺候的弟子:“十七,怎么回事?”
我笑:“十七师兄大约还不知道,本城主体质天生孱弱不能学武,当年拜夫子为师,明面上的刀枪棍棒一点没学,偏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学了个十成十。在本城主面前使毒,你胆子是真肥啊。”
我拿起茶杯扔到面色惨白的十七面前,液滴飞溅到一边的兰花上,兰花迅速枯萎。
“还不跪下!”问渊脸色铁青地回头怒斥。
我接着笑:“夫子发什么火呢?十七师兄如今这样还不是您惯的?毒术不精便须闭门钻研,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到最后还不是要恶果自食!”
十七跪在地上已经不见分毫血色。
我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极尽自己所能地侮辱十七:“行了,把你带去城主府处置也是折辱了我的马匹,去院子中心跪着吧,我在哪你就冲着哪个方向跪,跪到我离开岚山。期间若是有谁接近你三步以内,就跟着你一起跪吧。”
“还不快去!”问渊厉声呵斥。
十七踩着碎瓷片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
我摇摇头,叹息:“也不知道咱们闻大公子能不能忍得了我这样羞辱他的人,是否会一怒之下发动兵变。”
“你不怕我帮他?”问渊捻了捻长长的白胡子,眉目沉稳地看着我。
我笑笑:“我来岚山就是要请你帮他的。他是你天下皆知的爱徒,你不帮他帮谁?”
只有这样,这一切才有意义不是吗。
问渊谈条件:“十坛千金斛。”
我果断点头:“成交。”除去落瑜山上本来给牟凉留着却送给了北思睦的三坛,还有为我十六岁诞辰预留下来的十五坛,可以拿出十坛。思及此,我不由感激起血瞳之毒,若不是它,我也不至于困在府中无聊,钻研酿酒之道。但同样,若不是它,我也没必要费尽心机传位闻苏。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九关之南有个殷家,如今人丁凋零只剩下殷瞻一人,你如果方便就替我照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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