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整个盛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他们的小皇帝出来微服私访了。
在酒楼里,福临一面大口吃肉,一面“控诉”母亲如何罚他不许用晚膳。
齐齐格劝福临慢些吃,心疼地说:“额娘也是为了福临好,福临饿着肚子,你额娘怎么吃得下,额娘必定也陪你一道饿肚子的。”
多尔衮在一旁看着,见齐齐格如此温柔体贴,心中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敬重,也许唯一能让他直面妻子的,便是纵然心中万般心思,他和大玉儿之间仍旧是清清白白。
而多尔衮也比从前更聪明更稳重,知道该如何面对齐齐格如何安抚她,但反过来说,仿佛是齐齐格变得更可怜。
多尔衮不自觉地给妻子夹菜,说:“你也吃。”
东莪把自己的碗伸过来撒娇:“阿玛,我也要。”
福临忙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你别捣蛋。”
多尔衮大笑,齐齐格也笑了,可她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东莪不是她生的,福临更不是她和多尔衮的儿子,这样美好的天伦之乐里,本是和她没半点关系。
罢了……到了这个年纪,她不得不向命运妥协。
将福临安全送回皇宫,多尔衮再送妻子女儿回府,东莪在马车上就睡着了,他抱着女儿送回卧房,躺下的东莪却勾着阿玛的脖子不肯撒手,多尔衮哄了一会儿,小丫头才睡踏实。
“这些日子光顾着忙,没仔细看女儿,她都这么大了。”多尔衮说,“刚来的时候,这么小一团。”
齐齐格为女儿盖被子,对多尔衮说:“阿哲和阿图的婚事,玉儿都松口了。我想着,我们东莪也是要远嫁的,可多尔衮啊,能不能通融,我们只有东莪这一个孩子,让她嫁在身边可好。”
多尔衮竟是立刻就答应:“你舍得,我也舍不得,她不过是亲王的女儿,和阿哲她们不一样。”
齐齐格欣慰不已,起身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多尔衮,故意道:“最近你怎么总是顺着我的心思,叫我心里怎么舒坦怎么来,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多尔衮比从前从容踏实多了,拥过妻子在她唇上香了一口:“你找出一两件来,我随你处置。”
齐齐格眼圈儿泛红道:“其实我一直不踏实,皇太极死后到如今,为了你不做皇帝,为了你在宫里进出,为了你每天和玉儿见面说话,你可知道我听了多少流言蜚语?你看不见的时候,我在家不知发了多少回脾气。多尔衮,我心里是苦的,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多尔衮真诚地看着妻子,“可我和太后,是清白的。”
齐齐格含泪:“真的,不骗我?”
多尔衮神情坚定:“不骗你。”
皇宫里,大玉儿和哲哲收到了福临出宫一趟捎回来的点心,哲哲十分欢喜,叫上阿黛和苏麻喇一道来尝尝。
玉儿倒是在一旁淡淡的,其实今天多尔衮问能不能带福临出宫逛逛,她当时就说,带上齐齐格一起才好。
之后退回永福宫,苏麻喇见格格一个人发呆许久,贴心地来问:“您有什么心事吗?”
大玉儿道:“多尔衮曾对我说,姐姐她那么爱她的亡夫,最终也投入了先帝的怀抱,他问我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次机会,一切重来。”
苏麻喇问:“所以呢,您想什么?”
大玉儿摇头:“我和多尔衮之间,越来越自然,刚开始我还总时时刻刻提醒他,我们要保持距离恪守分寸,但渐渐地,彼此都不那么刻意了。”
“您……”
“苏麻喇,我可以吗,我对皇太极之外的男人,明知道人家心里有我,我还毫不避讳地去接近,我这样,是不是背叛先帝了?”玉儿痛苦地说,“我有时候会分不清,到底是在利用他,还是在自私地享受,我没能从皇太极身上得到的爱意?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理解姐姐当年的狠心了,人心,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