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谢济都不曾责怪过白意舞。
萍水相逢一场,在这种情况下,袖手旁观本就无可厚非,怨天尤人一事,谢济学不会。
丢下这么几句话之后,少年白离就径直离去。
之所以愿意前来告诉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今日县堂之上,谢济能够挺身而出,没有抛去丫鬟置之不顾,仅凭这一点,白离觉得,这就是当初姐姐所谓的真正读书人。
千夫所指,身败名裂,比不上丫鬟一条人命。
白离觉得,这样的人,受得起自己的先生之礼。
“公子,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春芽眨着那双水灵明亮眸子,十分好奇,这个白离之前不都还和公子作对吗?
谢济面色苍白,却依然有些笑意。
“春芽,你看,公子我终究没有输得一塌糊涂吧?”
三十廷杖换一大族子弟明辨是非,怎么算,这笔账都不算亏,至少不算太亏。
也许白离以后也会遇到在下人和自己名誉之间做取舍的事情,谢济自然不奢望白离能够像自己一样,但到时候这个少年兴许会多想想,就很不错。
无论乱世还是盛世,人命都不该贱如草芥。
“还嘴硬呢,我看是当时负责廷杖那几个差役都没有吃饭,不然公子你现在就笑不出来了,要不,公子你再让他们抓去廷杖几下,清醒一下脑子?”
“春芽,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按大启律例,只需再过两年,就到了出嫁年纪,到时候公子说媒,替你找一户好人家?”
一听到这个,春芽连忙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大闹:“不听不听,王念经,王开口,春芽发抖。”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若不是自己异想天开招收寒门子弟,春芽便不会深陷牢狱之中,更不会断去一指,而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济十分清楚,如今云阳县城几乎所有名门望族都要将他赶出书院,否则决不罢休。
如果自己执意坐在书院那把先生正位之上,接下来的祸事只会更多,受到牵连的人同样不会少。
这一次是无辜的丫鬟春芽,下一次会是谁?谢济不知道。
陈煜等人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罗织罪名,笼络人心造势能力更是了不得。
这样的人,惹不起。
所以一回到书院,谢济就硬拖着身子收拾东西,期间灶房老赵来过,帮着收拾东西,之后又将谢济和春芽俩人送回了青石巷那间古宅。
谢济让春芽再取出三两银钱,凑够五两一起交付给了老赵,请他代为转交给白家。
“若只算这些日在书院耽搁的功夫,两银钱还是值的,至于剩下的三两就当是我欠白家的,他日定当如数奉还。”
老赵临走之际,就只是听到谢济说了这么一句话。
终究是读书人,事事坦坦荡荡守着规矩,还不忘记为白家那位小姐着想。
白家缺这几两碎银子?
自然是不缺的,就算谢济分文不退还,白家也不会当回事;可若是谢济分文不取,如此一来,倒显得自视清高且让白家良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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