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弹指莫倾城 十

不理会他。

    首护顿时蔫儿了，满脸哀怨地瞅了一眼两个腻歪了多少年都不会烦的爹，“小爸爸你就别欺负我了！我今儿来是有很重要的事。”

    “嗯。”首扬懒着声音应了一声，手指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

    顾知航倒是还算靠谱，抬头看了小儿子一眼，“什么事？”

    “我……”

    结果话到了嘴边儿，首护却犹豫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这么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想到什么立刻就跑了过来，万一一会儿两个贼精明的老爸问起来原因怎么办？

    首护顿时又有些心急了，在他眼里，小爸爸倒是好糊弄，可是爸爸就不行了，那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当然，沙发上两只不靠谱的爹是并不知道各自在自己儿子眼里的评论的。

    顾知航也不催他，拿出手机翻看着，倒是首扬懒洋洋接了一句，“忘了怎么说了？”

    “才不是，”首护打着马虎眼儿，“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说辞。”

    首扬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首护抿了抿唇，心里扑通地厉害，犹豫了好半晌，忽然一握拳，“小爸爸，我明天就走！”

    首扬扬了扬眉，很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这次出息了？”

    首护立刻瞪大眼睛，“我一向很有出息好不好？你和爸爸这么厉害，身为你们最骄傲的儿子，我怎么能容忍自己一直这么逊？我一定要赶快跟着东阳叔叔好好练枪法！”

    见儿子打这么久的哈哈总算想出来这么个蹩脚的理由，首扬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呵欠。

    首护顿时恼羞成怒，“小爸爸你什么反应嘛？我这叫上进！这叫虚心求见！这叫有自知之明！难道你和爸爸还真想让我当个二世祖？”

    奈何首扬还是不理他。

    首护瞪了自家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的小爸爸，好半晌之后，忽然鬼哭狼嚎地扑上前，一把抱住首扬细长的腰，“小爸爸，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我不出去学艺，等你和爸爸老了我拿什么养活你们啊？养儿就是防老的！这点我一向都无比清楚……”

    “滚一边儿哭去！”首扬没好气推了一把胸口的蓝色脑袋，“滚开！沉死了！”

    首护又装模作样呜呜啦啦两声，这才停下刚才杀猪似的假哭，不过却是趴在首扬身上没动，上下摸着首扬的腰，“小爸爸，你的腰真细！”

    顾知航扫了一眼“父子情深”的大小妖孽，冷着声音，“往哪儿摸？”

    首护翻了个白眼，趴在首扬身上不起来，“爸爸你别什么醋都吃好不好？我可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从垃圾堆捡回来的破烂儿！”

    顾知航一面对这父子俩就只能举白旗投降，无语得很。

    偏偏首护还在那边不依不饶，语气甚是委屈，“爸爸你看我马上就要远走高飞了，下次见你们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呢！你还吼我、还不让我抱会儿小爸爸！我太伤心了！我一定会产生心理Ｙ影、在异国他乡得抑郁症的！”

    “……”顾知航干脆拿起手机不再理会这只跟腿上的妖孽一样不靠谱的小妖孽，同时再一次确定，之前他认为小儿子内心其实还是蛮懂事蛮成熟的想法全都是失误、严重失误！

    “远走高飞？猴年马月？还抑郁症？首小护你还能再邹出来点儿其他的不能？”首扬抬起腿脚上不带力地踢了首护的Ｐ股一下。

    首护立刻夸张地惨叫一声，“啊——小爸爸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嗯，所以赶快滚，滚出去找你亲爹去。”首扬抬手扒了扒顾知航的腿，躺得更舒服些。

    首护抬起头，眨巴着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瞅着首扬，“那小爸爸你是同意我明天就走了？”

    “想滚就滚吧，反正子大不中留！”首扬慵懒得很，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儿子会走多久。

    首护一得了他这句话，一直蹿个没完没了的心脏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小爸爸我太爱你了！么！”夸张地趴在首扬脸上狠狠亲一口，在顾知航又要瞪眼之前欢快地跑开了——

    “我饿死啦！我要先去吃东西啦！爸爸小爸爸拜拜！”

    等首护跑远之后，顾知航低头才扒拉了一下首扬的脑袋，“你儿子怎么跟你一个样？”

    “怎么就跟我一个样了？”首扬顿时不满。

    “一遇到感情的事儿就只会逃，不跟你一样难道跟我一样？”顾知航瞟了他一眼。

    首扬傲娇地哼哼两声，却是没再说什么。

    ——首小护这个胆小鬼，怎么是个遇事则乱的主儿？不就是喜欢自己哥哥么？还有顾小思那个心有千千结的小混蛋，到底这么纠结干嘛？

    刚吃过饭，一直对首护欲言又止的顾思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小护，你收拾衣服干什么？”

    首护也不看他，只管往箱子里塞着自己的衣服，“哦，东阳叔叔说我对Ｓ击还是很有天赋的，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顾思扬心一悬，“你要去加拿大？”

    这几年，陈东阳自己要求去加拿大一个很偏僻的特训营为top培训下一代精英，一年都很少回圣彼得堡。

    首护“嗯”了一声，语气很轻快，“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么丢人！哈哈，等我回来，我就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啦！想想都酷毙了！”

    顾思扬顿时懵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首护居然会选择突然离开——而且是远远地离开！

    “小护，”顾思扬的喉咙有些干，“你、是不是因为……早上？对不起！我……”

    “哥，你说什么哪？”一下午的时间，首护早已经想好“对策”了，笑得很随性，“你都说了，你早上是因为昨晚‘调戏’了我所以作补偿！再说了，你是我哥，这事儿你不教我难道还能让小爸爸教我？那爸爸肯定会杀了我！”

    顾思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他觉得整颗心脏忽然之间像被一张锋利的网紧紧困住一般，颤抖娇嫩的心脏鼓出一块块的嫩Ｒ，而那些紧致的犀利的网，如同一道道锋利的刀片，一点点割破心脏的嫩Ｒ，流淌出殷红的血Ｙ！

    顾思扬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声音忽然间变得暗哑，“小护，如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定不会……”

    首护觉得心像被狠狠揉捏一般，难受得厉害。停下收拾衣物的手，却不敢回过身去看顾思扬。

    “……小护，对不起，能不能、不要去？”顾思扬声音低低的，低得近乎卑微、近乎哀求！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打赌会输！

    如果他知道他的赌会让首护立刻离开他，顾思扬绝不会这么心急！

    首护从没听到过顾思扬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难受得几乎要忍不住立刻说好！

    可是……

    首护很慢很慢地转过身，却不敢看顾思扬的双眼，声音低低的，“哥，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不喜欢，可是、我接受不了！”

    说到这儿，首护鼓起勇气坦然地看着顾思扬，“哥，我不排斥，甚至我也很喜欢，可是那种喜欢让我不能接受！我觉得这种喜欢会让我窒息会让我害怕！我不能接受，至少现在不能接受！……你是我哥，我想和你一辈子！可是……这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小护……”顾思扬深褐色的眼睛微微泛着红，却并没有哭，只是颤抖地看着他。

    刚才小护说了什么？

    ——很喜欢？想和他……一辈子？

    首护继续说着，也不管顾思扬会有什么反应，“我觉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当然，我更想变得强大一些，虽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你像爸爸和小爸爸那样厉害，可是至少我要有自保的能力……”

    后面的话顾思扬根本没听到，忽然握着首护的双肩将他抵在墙上，“小护！既然你不排斥既然你也喜欢，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如果是早上、太突然……吓到你了的话，我保证，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顾思扬！”首护忽然皱起眉打开顾思扬的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顾思扬眼神颤抖得厉害，双拳都紧紧握在了一起，紧抿着唇不说话，一双隐隐泛着红光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首护。

    首护也倔强地对上顾思扬的眸子，“顾思扬，我才十四岁！你也才十四岁！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需要去弄清楚我想弄明白的事！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我更需要不依赖你不依赖爸爸小爸爸地学会自保！夜色算什么？一年能挣千八百万算什么？紧要关头能保我的命吗？还有，我是喜欢！我是不排斥！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接受！你让我一个人出去静静行不行？！”

    近乎恼火的大吼过后，整个房间静悄悄一片。

    顾思扬的眼睛从眼白开始一点点泛红，却被他强压着，始终不会溢出在他眼里等同懦弱的眼泪。

    首护看着顾思扬明显发白的脸，心脏都在狠狠颤抖着，可是依然倔强地瞪着顾思扬，丝毫不让。

    许久之后，顾思扬终于僵硬地勾了勾唇角，“好，我明白了。”转身去为首护收拾衣物。

    看着顾思扬故作镇定地叠着他的衣服，首护的眼圈也烫得厉害，努力张大了眼睛。

    柜子里的衣服开始以Ｒ眼可见的速度变少，继而宽大的衣柜变得空荡起来，而箱子里的衣服，越来越满！

    首护这才发现，原本他的衣服这么多——几乎都是顾思扬为他挑选的！

    顾思扬、最了解他的喜好，同时也最清楚、他穿什么衣服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