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红药

    “主上……”身后的女子垂下了头，声音仍是镇定，但凡是能露出来的凝白肌肤已经都泛了红，像晚霞下最好的羊脂美玉。

    我盈盈一笑，悠悠开口，闲适慵懒的语调，内容却极尽恶劣：“闻夫人带我来的，该当是很熟悉才是。不要带我参观一番吗”

    身后像是突然燃起来一个火炉，腾腾地吐着烈焰，其间月牙似的一抹白便是紧咬着的嘴唇。

    正所谓“红药街头烈女绝”，寻常女子若非不得已绝不来此，不得已路过这里须得掩面捂耳疾行而过，若稍有半分停顿，便算是举止放荡，名节有损，若已成婚夫家便可直接以七出中“淫”一条休之。

    如今掌管着城主府一半内务的诰命夫人和雪安城最尊贵的城主一立一坐在红药街头。前者眉眼低垂，闭塞视听，后者专注观赏，眸如霜雪地盯着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左子苌。

    这个百年世家唯一的嫡子，曾甘为人奴，凭借城主府管家一职风光入朝，一步登天。人前恭谨规矩行止有礼的御史大人，人后留恋花丛行径风流的浪荡公子，绝对是文武百官里唯一一个敢如此招摇地流连红药街的。

    百官不羡，乞儿尚嫌，我行我素，半分不改。

    “左大人真是好雅兴。”我眉目清冷，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却仿佛含了冰。

    左子苌一愣，抬眼看我，笑意顿收。携着严寒冬日仍衣着清凉的歌姬舞女，步履沉稳地向我走了过来。

    “主上。”左子苌敛了衣袖，恭敬一礼，抬眸看见童筱央，微微一怔，轻轻颔首，“闻夫人也在。”

    “大人，这是谁呀。”被甩开的歌姬春儿红唇一撅，不满地跺脚，玉足踏在皑皑的白雪里，愈发的美好无瑕，“难不成是哪家姑娘寂寞了那可得再往前走一条街，我们这儿可没有伶倌儿。”

    左子苌眉头一蹙，刚要呵斥，我冲着那春儿姑娘展颜一笑，眉眼霜雪忽落，和煦温暖：“十七师兄，不要闹了。”

    “呵！”春儿收了妖媚惑人的眼波，气质忽的阴冷起来，揭下面具，露出俊雅的面容。“咔咔”两声过后，娇小可人的春儿身高可与左子苌平齐。

    旁边的舞女“啊”的一声惊呼，娇娇弱弱地便晕倒在了左子苌怀里。

    我看着左子苌宽阔怀抱里不盈一握的柔弱美人，轻笑：“啧，师兄啊，好好学着点——这才是美人呢。”

    “展挽城，你得意的太早。”十七面容冷淡，斜睨了一眼左子苌，旋即嫌恶地调开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我轻叩着轮椅扶手，笑意盈盈：“十七师兄膝盖好了吗上次还没罚够吧十七师兄难道就不知道，挽城玩不得刀枪剑戟，暗器毒术却是一绝吗？”盈盈笑着，我便去按机关，却触碰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低头，葱白似的芊芊细指覆在机关上，轻而坚定地挡住了我的生路。

    我仍是轻松写意地笑着，眉头却微微地攒在一起，近着看奇怪的紧的模样。我嗓音舒缓地开口：“闻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主上，您应该答应我的。”童筱央眸光流转，温柔端庄地回答，“每一个忠诚的人，都应该得到奖励。”

    我冷冷地盯着，轻声呵斥：“童筱央，听着，生下闻家后裔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那个孩子。我给你一次机会，放手。”

    “咔嘣”一声，一枚圆润皎白的珍珠被狠狠地推进发射暗器的小口，机关被毁。童筱央素手已经因为过分用力而通红，面庞仍是倔强的：“主上，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更没有权利为我的孩子决定。他必将会承袭他父亲的一切，成为雪安城最优秀的才俊。”

    我恼怒地盯着童筱央，后者不避不让，眼眸里尽是决然的坚定。我轻轻地吐了口气，眉眼阴霾散去，声音低缓疲倦：“左大人，带闻夫人回去吧。”

    “主上……”左子苌戒备地看了眼十七，犹疑。

    我摆摆手，倦意沉沉：“无事。不过是跟久违的师兄聊聊天罢了。师兄高义，想来是不会对我这手无寸铁的伤残之人出手的……是吗，十七师兄”

    “让他们要滚快滚。”十七瞪着我，眸光扫过我已然废了的机关，眼底隐隐跳动着得意。

    我挑起眉梢，却不发怒，声音依旧倦怠浅淡：“还不快走。”

    “废物。”十七看着半拖半抱着童筱央远去的左子苌，冷哼。

    我冷冷地回击：“比不得宿星城少城主年少有为。”

    “你……”十七，或者说宿星城少城主，苏许扬唯一的弟弟苏许期，面上一片震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