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没出来逛过,还说要带我看看这城主府一带的盛景。”童驻年坐在我对面,边夹菜边说。
我盯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笑着摆了摆手:“不是的,我七岁之前几乎天天在外面玩的,有的时候气得爷爷派二十来个侍卫找我回去念书。为看个歌姬一掷千金的事常有,大小歌坊中谁不知道雪安城城主展挽城是个吃喝玩乐的好手?只是……”我自嘲一笑:“那时自持身份高贵,不屑于小街小巷的环境,倒是平白错过了许多美味。所以,本城主今天要把它们全都补回来!”
雪白色面具下似乎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我拢了拢隐在袖中的手炉,抬头看他,问:“笑什么?”
“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童驻年咽下一根青菜,抬眼反问我。
我眨眼:“像什么?快意江湖的潇洒大侠?”
“像人之将死的最后疯狂。”童驻年收了笑意,嗓音冰凉:“血瞳之毒第三重遇到相冲的眼眸便不再会血流不止,但每遇到一个这样的眼眸,就会加快毒第四重发作的速度。第四重看起来和第一重无异,但是你随时都有可能一次流血就再也止不住,等着浑身血液流尽而亡。当然,若是你福大命大,那很快,任何一双眼眸,都能刺激你进入第五重。任何眼眸也不会刺激到你,身体也不会寒冷,但是……你的生命已经走近了终点,不过是回光返照的虚幻。”
“难道我每一个敌人都这样了解我吗?北思睦知道,北轻城知道,你知道,西门湮城也知道。”我敲着桌面,歪头笑:“看来西门湮城了解我比我了解他多得多。”
“那是因为君上不但把你看作敌人,更视你为朋友知己。”童驻年声音忽地转为嘲讽,冷笑:“不过他若是知道他天天挖空心思对付的人其实正在作死,一定后悔这些年如此看重你。”
我摇摇手指,自顾自倒了杯酒喝下:“我一直知道我不会是西门湮城的对手。我比不上他。”
“童驻年,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说?我和西门湮城出生的时候,北海波涛汹涌,南漠的火烧云铺天盖地。”我抬眼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人烟阜盛,眉眼舒缓全是慨叹,“所以,我是水,他是火,我们注定水火不容。”
“当然听过。”
“水生生不息,火短暂热烈。但是——只有死去才会像水一样永垂不朽,而火短暂得只有一生的时间去灿烂辉煌。”
我仰头饮下一杯酒,笑:“所以,一切都注定好了的。这个天下的繁华或是苍凉,从头到尾都只属于西门湮城,属于北轻城,我连这短短十几年,都是偷来的。”
“你何必信命。”童驻年声音如同叹息。
我弯了唇角:“你不知道吗?我们姓展的,都信命。”所以才会为那汉白玉长匣上的预言,谋划九百多年。只等着展家剩下孤零零的我,用我的性命,来个漂亮的收尾。
所以,我的寿命,我的前途,甚至于说我的性别,都是被选好的。
“喂,没听过先来后到吗?”女孩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我微醉地撑着额头,寻声望去。
“那你是不是也没听过后来者居上啊?”另一个女孩子有些无赖和恶劣地开口。
我扬扬唇角,又往嘴里倒了杯酒。真人果然是比画像上漂亮多了。
“你今天喝酒喝太多了。”童驻年声音沉闷地提醒我。
我向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小声开口:“看好戏哦。”
“左子缪,你不要欺人太甚。”清清冷冷的女孩子说。
“呵,我欺人太甚,你童家倾家荡产不过是为你选个金龟婿,人家却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亲手把你写上了十九王子接风宴上的表演名单里,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左子缪嚣张一笑。
对面的人眉头一皱:“她是童家嫡长女童筱央?”
我舔舔杯沿的酒,咧唇一笑:“是哦。”
“果然比童衍南正常很多。”雪白色面具下的薄唇提到童衍南的时候,声音难掩厌恶。
我唇角咧得越发大:“童衍南可是你现在借用的身份的亲生女儿哦。”
“不好意思,在下年龄比她还小。”童驻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刚要回话,就听到那边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看到了一身乱七八糟汤水的左子缪。
“区区几十年的小门小户,竟敢非议童家这样的百年世家。”童筱央面无表情地开口。
左子缪在对自己的衣裙做了一番挽救,最后得出衣服彻底毁掉的结论后,怒极反笑:“百年世家又怎样?还不是要靠一个别的姓氏的人?闻苏一旦失宠,童家还不是毁于一旦?”
“你——那也比你门丁凋零的左府强。”童筱央脸色白了白,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整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饶有兴致地拄着下巴,全神贯注。童筱央被逼到这个份上还没说出我被软禁,闻苏已经掌控城主府的消息,着实让人惊讶。看来童家出了童衍南这么个废物,纯属意外。
“城主已经不理政事,左大小姐不知道吗?”低沉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我蓦然抬头看向童驻年,勾了勾唇角,接下话头:“年兄此话怎讲?”
“我兄弟在城主府当差,听他说,自从城主回府后就再没出过寝院,闻公子只宣称城主大病,但他在城主回府时看得清清楚楚,城主分明是面色红润不见丝毫病态,这其中缘由……”童驻年状似忧愁地一叹。
左子缪很给面子地冷笑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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