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胜炫微笑着对拉克丝说:“你先回去吧,我照顾伊泽就好。”
她却轻轻摇头:
“不。”
她不想再逃了,她逃不到任何地方,只要伊泽瑞尔心中还有恨意和痛苦,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深夜。
当伊泽瑞尔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
拉克丝趴在他的床边,脑袋埋在床单里。
星光洒进来,细细绒绒的长发仿佛闪着点点星芒,连同伊泽瑞尔耳边的钻亦闪着点点耀光。
她似乎睡着了,肩膀静静地起伏,白裙子单薄得近乎透明,下意识地,伊泽瑞尔伸出手,手指触到她细细的长发,象柔软的刺猬,她的头发在他的手指间有微微的凉意和温柔。
悄悄地…
她的脖颈变得僵硬。
伊泽瑞尔察觉到了,身子顿时也僵硬起来,握紧手指,他将手从她的发间收回来,眼神变得冰冷淡漠。
她从床边抬起头,对他绽开一个轻轻的微笑:
“醒了吗?”
这是从那晚以后,她给他的第一个微笑,微笑里有些脆弱,有些歉疚,眼睛也湿湿的带着雾气,但那毕竟还是一个笑容,她望着他,神态中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
拉克丝将伊泽瑞尔扶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他的腰后,把被子拉高盖好他的身子,然后,她又静静对他微笑:
“要喝点水吗?”
伊泽瑞尔沉默地盯着她,神情冰冷而倔强。
倒来一杯温热的水,她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放入他的手里,轻声说:“应该正好可以喝。”
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伊泽瑞尔紧紧盯着她,眼底有警惕的暗光,他喉咙干哑:
“你想做什么?”
拉克丝不解抬头:“呃?”
“为什么,你又变得这么假惺惺?!”他的声音冰冷残酷,手指僵硬得几乎可以将玻璃杯捏成碎片。
“……”
“不是避我如蛇蝎吗?不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吗?又这么假惺惺,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耳边的钻石闪出冰冷讥讽的光芒。
望着他,她目光渐渐黯淡,很轻很轻地说: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苦涩地笑一笑:
“如果可以再次选择,我会静静地守在你的身边,不去打扰你,不让你发现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偷偷地为你做点事情,我想,应该就会很开心了吧。”
伊泽瑞尔抿紧嘴唇。
她继续低声说:“是我太过贪心和自私,所以才闯下了这些不可宽恕的祸,你很讨厌我吧……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是我做错了,已经做错了,不可原谅地已经做错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吸气,凝视他,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光芒:
“请你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半晌。
伊泽瑞尔的目光依旧冰冷:“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揉碎,恨不得你从没有在世间出生过,我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你,让你尝一尝我所感觉到的痛苦。”
拉克丝咬紧嘴唇:
“好。”
其实,她早已尝过那种痛苦,正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让她来到伊泽瑞尔的身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她明白自己对别人做下的是同样深刻的伤害时,她才会如此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我无法做到。”伊泽瑞尔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是我心软,而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她怔住。
伊泽瑞尔面容中的痛苦强烈得令人窒息,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你不爱我,所以你无法尝到同样的痛苦,所以我的报复就像小孩子无聊的游戏,屈辱的最终还是我自己。”
拉克丝的心紧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她愿意使他快意,如果她的痛苦可以使他感到快慰,可以使他忘记发生的一切,然而,她心底的黑洞被越扯越大,乌溜溜流着腥黑的血,她知道,她犯下的错永远无法被宽恕了,不是因为他的恨,而是因为他的爱。
良久以后。
她挣扎着说——
“如果,我离开这里呢?”
即使她不舍得,可是永远地离开这里,永不在他面前出现,让时间来抹平所有的记忆,会不会好一些?
“你不要胸膛里的这颗心了吗?”伊泽瑞尔冰冷地说,“或者,因为不愿意见到我,所以你宁可连你喜欢的心脏也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