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对着旁人有万分从容,在她面前也使不出半分。
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手足无措,“玉扶,我方才明明和你说过……”
玉扶脑中浮现丹阳公主惯有的神情,模仿着她,昂起下巴看向殷朔,眼神充满挑衅。
“笑话。我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公主,你口口声声想娶我却另娶他人,还想让我做妾不成?我告诉你,今日你只要娶了丹阳公主,日后就别再来纠缠我!”
认识她这么久,从未见她刁蛮任性过,殷朔心中生出别样的情绪。
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所以不喜欢自己娶丹阳公主。
玉扶见他低头不语,以为自己模仿丹阳公主太成功,让殷朔瞬间不喜欢自己了,心中暗喜。
“殷丞相,镇江公主,吉时已到,二位请到正殿去吧!”
花园外,一个宫人躬身站在那里,请他们回去,玉扶转头看殷朔,他忽然抬头,面露笑意。
紧接着,他大步朝正殿迈去。
那个笑容不像是厌恶自己了,玉扶暗叫糟糕,“是不是我话说太重了,把他逼得不得不去找陛下退婚?糟了,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自悔失言,眼下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还在帝都的三个哥哥都在府中料理事务没有进宫。
罢了,先去正殿看看再说。
皇室大婚典礼比民间嫁娶复杂许多,身披红褂的礼官指挥新人站位,又指挥喜娘和随行宫人等的位置。
因有两对新人,场面更加复杂。
“玉扶,到我这儿来。”
玉扶忽听见有人招呼她,原来是大皇子站在一众皇子的首位,正在招手让她过去。
二皇子慢了一步看见玉扶,正恼恨又被大皇子抢了先,忽见玉扶头上一点红光闪现,“玉扶妹妹,你戴了我送你的首饰?”
玉扶在想殷朔的事,一时恍惚,被二皇子带到了身边。
大皇子对他半路截人的行为很是不满,“你送了玉扶什么首饰?”
玉扶肯戴他送的首饰,说明了对他的认可,二皇子心情大好,“喏,这是罕见的鸽子血,我命人打了一套头面送给玉扶。不过玉扶单戴了这支步摇,也很好看。”
玉扶这才回过神来,“哦,今日两位公主成婚,不宜戴凤钗,又不能太素净。鸽子血步摇颜色吉庆又简单,我就戴上了。”
“玉扶妹妹戴得真好看,要是一整套都戴上一定更好看。”
二皇子一脸谄媚,大皇子白了他一眼,“二弟这话说的不对,玉扶就是为了不抢两位新娘的风头,所以只取了一支步摇戴。她要是戴一整套头面,岂不让两位新娘面上无光么?”
二皇子不屑地轻哼一声,再看玉扶寻常打扮,比两位盛装华服的新娘更加耀眼,一时看痴了。
“陛下。”
两对新人站定,礼官预备高唱拜天地仪程,殷朔忽然开口。
宁帝正和皇叔说笑,一摆手,“丞相怎么了?今日是大喜之日,有话赶快说,别误了吉时。”
玉扶心中一紧,就怕殷朔把自己的话当真,丝毫没注意二皇子看着她的眼神。
殷朔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个方向站的都是皇子和公主,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不知他是在看哪位皇子或者公主。
丹阳公主站在他身旁,隐隐有些期待。
她低声道:“拜天地的大礼还没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不说,可就晚了!”
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并排站在一起的两对新人听得见。
昆羽扬听见她的话,下意识看了宁堂叔一眼,后者狡黠一笑。
指尖一暖,她立刻意识到对方握住了自己的手,这让她倍感依赖,也有些羞涩。
不管丹阳公主和殷朔如何,他们管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殷朔身上,玉扶担忧,宁帝威严,丹阳公主期待。
更多的人在等着看好戏,看殷朔和丹阳公主这对貌合神离的新婚夫妇,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如何抉择,说或不说,殷朔肩上似有千斤重担。
沉默间,殷兖离开帝都前往闽中的那日,满天飞雪一乘小车的场面,在他眼前浮现。
不,他不能说。
他不能什么都不顾,不能枉费殷兖牺牲自己的地位来保护他,不能为了感情把殷家几代在朝中积累的英名摧毁。
宁帝有些不耐烦,“嗯?”
尾音拖得很长,既有等待的不耐烦,更有威胁之意。
良久,殷朔转向宁帝。
“陛下,臣只是想再次谢主隆恩,谢陛下将丹阳公主许配于臣。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臣能娶到丹阳公主,是臣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