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飞龙骑实际意义上的统帅,成了李怀光。他的经验、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一支军队地气质。一年以后,众人惊奇的发现,现在的这支飞龙骑,除了战斗力比以往更胜一筹,其他的各方面都像极了当年的朔方军。号令严明一丝不苟。将士团结如同亲人。奔如恶虎下岗,静如伏豹屏息。这一切,都和李怀光直接相关。他在军事上地执着和狂热。给这支军队注入了非同寻常的特质。
对于这一点,萧云鹤自然是非常的满意。这就是他想要地飞龙骑。以前,飞龙骑基本上只是作为应急的机动部队,在突发事件当中能突然一下爆发出强悍到惊人的战斗力,令敌人悴不及防。可是现在,飞龙骑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果自己不寻求突破和进步,再面对敌人时就要吃大亏。恰好,李怀光替他完成了这个任务。李怀光在边塞带兵多年。深黯用兵、训兵之道。他也非常的了解,与吐蕃、回鹘这些蛮族在戈壁和草原上对抗,需要做到一些什么。在他的努力之下,飞龙骑已然具备了长途奔袭和打持久战的能力,在面对复杂多变的塞外情况时。也会游刃有余。飞龙骑将士对有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地处理能力,也大大提高。甚至是个人的生存应变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在外行人看来,或许算不了什么。可这恰好就是萧云鹤最渴望得到的结果。因为要想平复河陇、重霸西域,没有一支能远征的强悍骑兵,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无论李怀光犯过什么样地大错,他为大齐量身打造了这样一支铿锵铁军,就是大功一件!
与此同时,已经六十二岁高龄的李怀光,又焕发出了少年人地激情,活得神采奕奕。昔日那个邋遢糊涂的糟老头再也不见了。飞龙骑将士所认识的,只是严酷而温情的李怀光将军。那个猛如饿虎、气势无双的朔方之王,又复活了。
腊月初一,一股寒流袭来。气温斗降,让关内陷入了一片严寒。军队的操练却如火如荼丝毫没有停歇。
国都城里,却变得冷清萧条了一些。突如其来的严寒,让许多人悴不及防,一下很难适应。街上的行人商旅,少去了许多,大多都躲在家里或是钻进了酒楼,潇洒避寒去了。
萧云鹤的武德殿书房里添上了炉火,温暖如春。
景兴三年的收成,让他和满朝臣子的心中都变得轻松而愉悦。这个时候,他正和武元衡在书房中对弈,轻松品茶。
闲聊间,武元衡就问起了李怀光的事情。
“陛下。现在看来,李怀光在飞龙骑当真是干得不错。”武元衡不吝言辞的赞赏道,“本来就战斗力非凡的飞龙骑,至从有了李怀光,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飞龙骑,除了以前陛下赐予的霸气,更多了一股狂劲和野性。这样的军队要是上了战场,定能给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从**到心灵的毁灭性打击。”
“说得不错。”萧云鹤也志得意满的笑道,“朕,就是看中了李怀光身上这股独有的特质。你看,李晟以治军严谨、善长谋略而著称;马燧长于临阵制敌随机应变;楚彦强于身先士卒带军突击。但要说起军队的气质,朕还是最欣赏李怀光。当年的朔方军,全军上下几万条汉子,就像是一家人。团结一心。而且那些朔方军将士,都像李怀光一样,身上有一股子狠劲、狂劲;有那股不怕死、敢为兄弟死地傻劲。这样的军队,是可怕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怀光在朔方独自面对吐蕃和回鹘的夹击数十年,都岿然不倒的重要原因。他手下的军队,就是和别人的不同。强而且横。而且是那种融成一团铁、化作一团钢地强横。这就是他对付粗野蛮族的不败利器。”
“原来如此。”武元衡微笑道,“微臣总算是明白了,陛下当初为何要那样对待李怀光。”
“朕如何对待他了?”萧云鹤明知故问的笑道。
“呵呵,微臣是在想,陛下的手段。着实高明。”武元衡笑道,“这让微臣,想起了白山黑水间的渤海人熬鹰地故事。”
“嗯,说来听听。”萧云鹤在棋盘上信手投下一子,兴致勃勃的听武元衡说事。
“在白山黑水之间。有一种鹰,名叫海东青。那里的渤海国人和其他部族,将它当成圣物一样现贡奉。尊他为神鸟图腾。”武元衡说道,“海东青是一种异常凶猛的猛禽,要抓获十分的不易。抓到后,也要经过十分严苛地训练,才能让它随猎人一起外出捕猎。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饿它。饿得它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而且驯得它服服帖帖,就可以让他上猎场了。到时候。海东青就是最强悍的猎手,和最忠于猎人地飞鹰。”
萧云鹤笑了一笑,并不答话,手中只顾着下棋。心中却在暗自道:武元衡这个比方,倒也打得贴切。所谓鹰犬。就是这么回事。说白了,朝中每一个大臣。都是皇帝的鹰犬。这话虽然有点露骨,却是事实。像李怀光那样的角色,就是一只典型的海东青。先前在岭南将他饿得慌了,然后又放了回来。起初只是让他当个最卑微的马夫,就如同在极度饥饿的海东青面前摆了一盘香甜的肉丝,却不给它吃一样。就这样,脾气火爆的海东青在猎人面前没了脾气,从此死心蹋地地就范。只等他日风起草长,李怀光这只海东青就可以翱翔苍穹博击长空了。
而且,除了李怀光,其他人都不太适合这种熬鹰式的待遇。李晟、马燧等人,已是名犬宝马,不可虐待。其他的一些人,资质上还达不到海东青的标准。
萧云鹤心中有些得意,感觉自己就是一名出色的猎人。这种运用到出神入化地熬鹰之法,就是自己这两辈子以来运用得滚瓜烂熟了的帝王心术。
二人谈性正浓,棋也正下到了妙趣。突然间,武德殿外远远奔来一人,口中大呼:“报-
萧云鹤眉头一皱:“出了大事?!”
除非有紧急军情或是重大变故,否则是没人敢在皇宫里如此喧哗吵闹地。
二人弃了棋局,同时起身出了御书房来到正厅。
俱文珍正迎了出去,接到那名报信之人。看那衣着,是一名军中小卒。正要盘问,皇帝在后面唤道:“俱文珍,让他进来说话。”
萧云鹤回到正厅坐下,看那名快步走进来的小卒,一身烟土满脸紧张疲惫之色,呼吸急促步履沉重,看似急赶了很长的路。
小卒倒拜,萧云鹤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道来,别急。”
小卒神色紧张动作仓促的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正要伸手呈上,突然一下朝前一扑,吐出了一口鲜血。
俱文珍吓得神色俱变,怒声道:“你这天杀的小奴,尽敢血污皇宫!”
“住口!”萧云鹤急道,“来人,速速请这名小卒下去休息。他是劳累过度,累成这样的。请来御医为他医治,无惜代价为他治伤。稍后,朕还要亲自问话。折子递上来。”
“是!”俱文珍慌忙递上了折子,然后带着几个小宦官,将小卒领了下去。
萧云鹤急忙拆开折子来看,眉头马上就锁了起来。
武元衡急切的道:“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云鹤将折子递给他,说道:“你自己来看吧。怪不得这名小卒直接跑到了朕的面前,原来是一封外使急报,要直接面呈于朕的。其他的侍卫和衙门,都不敢阻挡。”
武元衡展开一看,也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居然……是这样!萧云鹤站起身来,背剪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眉头紧锁不开。武元衡静静的立于一旁,密切的注意着皇帝的举止。
半晌后,萧云鹤一抬眼睑,下令道:“伯苍,朕要马上召开御前会议。你去准备。”
“微臣遵旨!”武元衡不敢怠慢,急忙快步离开了武德殿,出去准备了。
萧云鹤缓缓的踱着步子,出了武德殿,朝弘文馆而去。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起,将皇城中武德殿外御花园里的一些落叶揽上了天际,翻飞翩千。阴霾的天空乌云重重,仿佛就要落下雨来。
萧云鹤心中暗自道:该来的,总会是要来。好吧,朕已经做好准备了。从现在起,朕要拿回本该属于朕、属于大齐的东西!
凄厉的北风一阵接着一阵,窜进皇城的围墙里呼啸作响。约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人影照得影影绰绰。几排铁甲卫士紧张而又有序的跑到了弘文馆前,排成了整齐的两排。一股肃杀的气氛斗然升起。
萧云鹤披着一席貂皮大氅,神色严峻的走进了弘文馆。抬眼一看,宰相陆贽、马燧、李晟和其他六部尚书,以及中书、门下的官员都到齐了。宽敞的议事厅里升起了三只大火炉,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众臣见皇帝驾到,一起拜倒。萧云鹤从他们中间大步走过,口中道:“众卿免礼。今日事出有因,朕才特意请诸位连夜来开一个御前会议。”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想到了。皇帝已经有一两年没有召开过御前会议了。若非有重要的事情,今天这时候他们大概都回家躺到火炕上睡大觉了。
萧云鹤坐到正位,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就在刚才,朕收到了北方特使送来的急信。具体事由,请众卿听一人道来。俱文珍,将那名小卒请来。”
俱文珍应声而去。不久,那名送信的小卒被请了来。叙礼之后,萧云鹤令他将事情原本道来。
一下见到这样的阵势,出身低微的小卒有些紧张。他哆嗦了一阵,才说道:“小人周望,是鸿胪寺卿郭锋郭大人的马门卒。半年前,小人跟随郭大人一起出使回鹘,请回鹘出兵相助北庭。本来事情十分的顺利。不料,大约在一个月前,回鹘突然生出重大事端!”
陆贽和李晟等人齐声问道:“何事?”
小卒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陛下册封的回鹘忠贞可汗,被他弟弟暗杀而篡立。当时,回鹘正应了陛下所约,由大相颉干迦斯率领大军西击吐蕃。前往救援北庭。忠贞之弟杀兄篡立后,将郭大人一行人等也软禁了起来,担心郭大人回朝后将事由告之陛下,我大齐会插手回鹘废立之事。同时,回鹘次相拥立贞忠可汗之子,意图复辟。目前,回鹘金帐正处于一处混乱之中。征伐不断整日厮杀。郭大人趁乱将小人送出,给陛下送来急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萧云鹤神色肃然的说道:“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臣回道。萧云鹤于是让小卒退下。
“乍一听起来,这本不关我大齐的事情。”萧云鹤说道,“可是稍加思索就会明白,这其中与大齐的利害关系。尤为深切。一来,金帐发生这样的变故,朕是有责任地。若不是朕派出使者请回鹘人西击吐蕃援救北庭,相信忠贞可汗也不会死于非命。二来,忠贞可汗是朕亲自册封的。回鹘历来也奉我大齐为宗主国。回鹘发生这样的内乱,我大齐就有责任清理门户。三者,现在河陇、西域一带的局势相当复杂。朕还指望着回鹘人能帮朕一把。一起对抗吐蕃。如果回鹘内乱不休从此崩溃,大齐就要面对极大的压力。从此就要独自对抗西域的诸多势力,将会非常的困难。所以,于情于理于法,回鹘内乱之事,我大齐都不能坐视不理。”
“陛下所言极是。”李晟拱手一拜,本想宏亮地大声说话,不料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李晟。萧云鹤更是担忧的说道:“良器如果身体欠佳,不妨回去歇息。”
“微臣无恙。”李晟好不容易忍住剧烈的咳嗽,一脸通红地嘶哑说道,“回鹘占据广大草原,历来与我修好。是我大齐的北方屏障。和在西北地域最重要的同袍战友。唇亡而齿寒,回鹘内乱之事。我大齐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忠贞可汗是陛下亲自册封,现在被人谋害,无异于就是在向陛下挑战。这等时候,我大齐也绝对不能退缩!”
马燧也道:“李良器言之有理!陛下,微臣认来,现在虽然是有了危机,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陛下大可以趁此机会向北方进兵,扩大对回鹘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以往,回鹘只是象征意义上的请我大齐帮他们册封可汗。可现在,陛下大可以名正言顺地兴起王师,前往平叛剿平篡立者,册立新君。这样一来,就可以赢得极高的威望和信任。正如陛下所言,于情于理于法,我大齐都有出兵北上的必要!”
李晟扬了一下手正要说话,无奈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最后还咳出了血丝来。萧云鹤急忙命人将他扶住,就要请他下去休息。李晟却是倔强的不肯离席,萧云鹤只得强制将他带走。看他身体堪忧,萧云鹤和众臣都心中暗自焦急。
李晟走后,萧云鹤收回心神,说道:“刚刚李晟和马燧的意见,是建议出兵北上。具体该怎么办,我们再继续商议。陆贽,你执掌门下省,专司进谏。你来说说你的意见。”
陆贽站起身来,神色严峻的说道:“陛下。回鹘内乱,无异于我大齐肘腋生患。患疾虽不大,但也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微臣相信,吐蕃这时候也已经接到了回鹘内乱的消息。不出所料的话,吐蕃定会有所行动。比喻说,他们会趁回鹘大军回救金帐之时猛攻北庭。如果吐蕃拿下了北庭,那安西一带就从此彻底孤立隔绝。大齐和回鹘想出兵去救援,也是鞭长莫及。北庭是个重要门户,不容有失。因此,表面看来这是回鹘内乱,实际上也关系到了我大齐在西域千里疆土地安危。微臣虽然一向不主张战争,但这一次,除了出兵干涉,别无他法!”
萧云鹤听完也不急于表态,看向薛存诚道:“你的意见?”
薛存诚起身道:“这一回,微臣也赞同陆相公之言。回鹘之事,其实就是我大齐之事。而且,这场危机也未尝不是我大齐的一个机会。趁此机会,可以重塑大齐在四方蛮夷中的威望,重新奠定我大齐的霸主地位。无论如何,该出兵北上。”
萧云鹤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向最反对战争的两个人,都主张朕出兵北上了。这么说来。是不是大家都表示赞同了?谁有意见,站出来说。不管是什么主张和立场,朕都想听上一听。”
场面一下变得安静。众臣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半晌后,中书侍郎孔巢父颤悠悠地晃了出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陛下,老臣有一言要谏上。”
“讲。”萧云鹤仔细打量了孔巢父一眼。突然发现这老头子当真是太老了。好些日子不曾注意他,没想到他就老成了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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