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所率领的征西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了。[初生乳虎李,率领一队轻骑在前开道,威武不凡。中军是高固率领的一万名大齐精锐----飞龙骑。武元衡一席白衣,乘坐一架仕大夫车辇走在队中,尤为醒目。他毕竟不是武夫,也没有明确的将军封号。穿一身朝服走在军队里总会有些不相宜,于是索性穿上了习惯的白衣。就是这一袭白衣,成了征西大军中的一个亮点。将士们口耳相传,开始尊称武元衡为白衣儒帅。房慈和徐战两员小将则是楚彦身剑甲,装备得严严实实。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长得虎背熊腰,颇有几分威风。
萧云鹤和诸多朝臣,一直目送征西大军消失在了视线里,才调转车驾回国都。正在这时,萧云鹤心中也想起了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当即火急火燎的朝皇城里赶去。
武琦云,正在难产呢!
刚到宫门,就听到太极宫钟鼓楼上敲响了晨钟。萧云鹤心中一喜:生了!
皇宫内苑监大总管俱文珍,连滚带爬的从承庆殿里跑了出来,嘴里大声嚷着:“生了、生了!天佑大齐、陛下万福!是个皇子啊!”宫女宦官们都大喜过望拍额相庆,从旁伺候的御医、稳婆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皇子的顺利出世,说得好听是大齐之幸、皇帝之幸;说得直白一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些人的人头,都难保。
萧云鹤的车驾飞速到达承庆殿前,正好撞见出来报喜的俱文珍。俱文珍激动得忘乎所以,迎着皇帝的车驾就拜倒下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德妃娘娘为陛下添了个皇子啊!”
萧云鹤也是大喜过望,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拧起俱文珍:“母子可曾平安?”
“平安、平安!”俱文珍激动得直哆嗦,“虽然有点难产。但最终母子都是平安。御医们正在为德妃娘娘医治,二皇子也料理妥当了,只等陛下去抱“好、好!”萧云鹤一把扔开俱文珍,大步就朝承庆殿跑去。这个时候,他恍然忘记了自己是什么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得了儿子的男人。
承庆殿前。皇帝被挡住了。几个老御医跪地哀求:“陛下……德妃新近分娩,多有血污。房中不吉,陛下万金之躯不宜入内。而且德妃与皇子现在都异常虚弱,不能见风,因此……”
“好。朕不进产房。你们把皇子抱来,让朕抱一抱啊!”萧云鹤连声喝斥,声音极大。老御医们拗不过皇帝,只得应允。在产房旁边的一间房间里,萧云鹤终于抱上了自己地二子。很胖很白的一个小子。哭声极大。正在这时,贵妃、淑妃与贤妃都赶了来,给皇帝贺喜。众人一起说道:“陛下。快给二皇子取个名字吧!”
“好,取名字、取名字……”萧云鹤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连连摸着额头想了半天,突然心头一亮,说道,“二皇子出生的时候,朕正好要收复淮西。他舅舅也率军离开了国都去了淮西,临走时忧心忡忡生怕他和母亲出事。最后还是没能最早见上他一面。不如,就叫他李淮吧。”
“李淮、李淮,真是好名字呀!”众妃一起称赞。萧云鹤也是乐得呵呵直笑。过了一会儿,萧云鹤忙叫墨衣和郭秋月进去看一看刚刚生产了的武琦云,也好出来报个平安。二女进去探望了一下。回报说德妃虽然虚弱,但好在平安。只是想抱孩子。萧云鹤便叫墨衣把孩子抱了进去,自己则是来到了太极殿,接受群臣的恭贺。
高兴之余,萧云鹤也没忘了正事。按照自己登基后定下的规矩,未成年的皇子只封郡王。于是,将二子李淮封为昭应郡王,等满月时再行封授之礼。群臣自然也是跟着一起欢喜,恭喜皇室又添龙脉,大齐香火旺盛。
隔了一天,萧云鹤才见到了武琦云。经难产折磨了一阵,武琦云现在异常地虚弱,脸色十分苍白。萧云鹤陪了她半天,还亲自为她喂食粥汤。难得安静的和亲人相处了半天,萧云鹤抛开了许多的俗务,仔细琢磨着几件重要的事情。寻思了许久,他才算是想了个通透。
第二天,萧云鹤专程将陆贽与马燧叫到了武德殿御书房。屏退了宫女和宦官,只剩下三人在场。
“敬舆、洵美。朕今日特意唤你们前来,是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议。”萧云鹤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两个,一定要畅所欲言,不要有什么顾忌。”
陆贽和马燧对视一眼各自一愣,拱手拜道:“微臣遵旨。”
“是这么几件事情。”萧云鹤说道,“三省之中,门下省与尚书省,目前都不错,朕很满意。唯独中书省,自从李勉过世之后,就缺个顶梁大柱。孔巢父与姜公辅分任中书侍郎,虽然各有儒雅贤良之名,但实际的办事能力还是有些欠缺。中书省,是朕的钦属智囊,除了出谋划策还要任人举贤。可是现在,中书省的办事能力,并不是太让朕满意。朕打算提拔一些人进中书省来,提高一下中书省的办事能力。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合适地人选?”
陆贽和马燧各自心中一惊,同时想道:皇帝怎么让我们来举荐人进中书省了?中书省可是离皇帝最近的僚属,那意思不就是……让我们提拔人走到皇帝身边?这是何用意?
萧云鹤眼神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别想太多,举贤荐能是每一个臣子地本份。朕,也会任人唯贤。进中书省的人,最好是忠直廉洁,奉公耿直之人。这样,朕才能听到最公正的谏言。”
陆贽想了一想,说道:“陛下可曾记得,去年曾封了一个叫裴度的人,担任华阴县县令?”
“嗯。记得。”萧云鹤说道,“朕也曾向吏部问过他的消息,据说裴度在华阴县干得还不错。”
“非但是不错,而且是异常的出色。”陆贽说道,“裴度年仅二十四五岁,微臣也想不透,他为何如此年纪。就有一身治世济民的本事。他上任之后,严明律法拘捕盗贼,劝课农桑勤政抚民。陛下推行一系列革新时,京畿地其他几个县,都屡有动乱发生。唯独华阴县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华阴县内已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农桑整齐六畜兴旺。短短地一年两时间,裴度就能干出这样的成绩,堪称奇迹!而且此人微臣也曾私下有过一些交情。的确是才情横溢有着真才实学,一腔抱国之志令人感佩。陛下如若不信,可以就到华阴县去走走。听一听那里的百姓。是如何称赞这位奉公勤政的县令大人。”
“你陆敬舆说地话,朕还有不信地理由吗?”萧云鹤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朕,可是很少听你这么夸奖一个人。看来,裴度地确是一个人才,留在华阴县当个县令,的确是屈才了。他应该有更好的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朕打算让他进入中书省。当个中书舍人。你们以为如何?”
中书舍人,正五品上,专门负责替皇帝起草诏书、掌管诏诰和玉玺,就相当于皇帝地私人秘书,是离皇帝最近的大臣之一。
陆贽微微惊讶。但也没有发表不同意见,拱手拜道:“以裴度之才。足以胜任此职。”心中却道:孔巢父、姜公辅都老了,还能在中书省干几年?皇帝这时候将裴度提进中书省,大有栽培提携的用意。
“那裴度的事情,就这么办了。”萧云鹤轻描淡写的说道,“另外一件事情,你们也要给朕出出主意。武元衡带兵出征了。打淮西,不管是顺利还是不顺利,少得一年,多则三年五载回不来。就算是打下淮西了,武元衡也要在淮西留很长地一段时间善后,料理民生。朝廷上吏部尚书一职就这么空缺着,可不是个好事。朕打算提个人上来接替武元衡,掌管吏部。而且这个人,最好是吏部的旧员,熟悉吏部的工作,本身能力也不差。你们说说,谁合适呢?”
陆贽和马燧这下就纳闷了:这武元衡可是你地嫡系,他空缺出来的职务,应该由你自己钦点人物才是。为什么问我们两个太上皇的旧臣?
但是,既然皇帝开问了,陆贽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现在吏部里的人,除了一两个新进的小人物,其他的都是太上皇的旧臣。要选新的吏部尚书,只能在这几人里面选了。陆贽反复推敲了一阵,开口说道:“陛下,吏部侍郎郑瑜,在吏部已经多年。陛下登基之后,他也仍然官居此职。吏制改革地时候,郑瑜的办事能力也是表现十分出众的。微臣以为,此人可以接替武伯苍,出任吏部尚书一职。”马燧自然也没有别的什么意见。
萧云鹤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们和朕想的,也相差不大。郑瑜是个人才,平常虽然沉默寡言,但办地都是实事,品性也比较高尚。既然你们也看好他,那朕也就好下决定了。吏部尚书,将由郑瑜来接任。下面,还有一个职务空缺,这可就要马燧来举荐人物了。年轻的李随武元衡出征了,他麾下地左羽林卫,现在是群龙无首。朕需要一个骁勇忠直而且素有威名的人,来担任此职。马燧,你给朕荐一个人。”
马燧的心一下就突突的跳了起来,心中直打鼓:皇帝今天这是怎么了?李可是李晟的儿子、你嫡系的大将、将来的军中栋梁。他走了留下了羽林卫,怎么让我马燧举荐人顶替?这不是让我和李晟、李之间出现矛盾吗?
萧云鹤仿佛就像是看穿了马燧的心事一样,笑道:“别担心。李晟和李那边,朕会去安抚他们的。李出征在外,责任比在羽林卫时更加重大。丢了这个左羽林卫大将军的职,也算不得什么,朕他日会补偿他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马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更加骇然:看来,皇帝早早的就什么都想透了,才来找我们问事。他今天这样奇怪的干出这许多事情,究竟是何用意?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萧云鹤见马燧陷入了深思,也没有去催他。过了许久,马燧才开口道:“陛下,微臣昔日的帐下猛将,如今都获得了重用,无法分身。但微臣记得有一人,非常适合担任左羽卫大将军一职。此人名叫乌重胤,现年二十七八岁,正在潞州担任牙将兼左司马。此人忠肝赤胆极有勇略,但性格宽厚待人谦虚有礼。微臣征讨河北时,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在战场上也曾并肩作战,因此对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微臣以为,皇城御林军的统率,最重要的就是本性要好,忠于陛下。微臣也相信,他有胜任羽林卫大将军的能力。”
“乌重胤?朕也曾多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萧云鹤说道,“皇城御林军的统率,最好是不要身世太过复杂。朕破格提拔乌重胤进京,来担任亲勋部队的大将军,也算是合理。那就这样,下一道圣旨,把乌重胤从潞州调进皇城来,担任左羽林卫大将军。”
陆贽和马燧不禁都抽了一口凉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牙将,经马燧空口白牙的几句话,转眼间就成了皇城里炙手可热的三品大将军……皇帝今天,喝多了吗?
更让陆贽和马燧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乌重胤的事情刚刚说完,皇帝又说道:“朕还有一件事情,是朕的私事,要请陆敬舆帮忙。不知道敬舆肯不肯赏这个脸。”
陆贽顿时惶然道:“陛下请示下,微臣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呵呵,没那么严重。”萧云鹤表情轻松的笑道,“朕的皇长子李铎,这过年之后就已三岁,该开始读书了。朕想聘你当皇长子的老师,教他读书识字。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当……皇长子的老师?”陆贽的眼睛都睁大了,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现在皇帝还没有立储,但皇长子要成太子无疑是希望最大的。历来,给皇子教书的都是退位的宰相大臣或是当世硕儒鸿生。比喻孔巢父、姜公辅这样的人,就是最合适的。可皇帝为什么要聘我陆贽当皇长子的老师呢?
“怎么,有什么顾虑吗?”萧云鹤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陆贽。
“哦不,没有。”陆贽慌忙拱手拜道,“微臣只是担心自己才疏学浅,耽误了奉先郡王的学业。陛下如若不弃,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这才对嘛!过度的谦虚,可就是虚伪了。谁不知道你陆贽是当朝第一笔,写得一手好文章,腹内才学盖世。更为难得的是,生性耿直淳良,有帝师之风。”萧云鹤轻松的笑道,“这样吧,等过了年,朕就让李铎来行拜师之礼。朕的皇长子,也就这样交给你了。他成不成器,可就是你陆敬舆的职责所在了。”
陆贽郑重的拜倒磕起头来:“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辅佐奉先郡王!”一旁的马燧,却是被皇帝所说的帝师之风四个字吓住了。虽然这只是个比喻。夸奖陆贽品行高洁学识渊搏……但是,现在听到这样的字眼,总是感觉很敏感。莫非皇帝,已经有意立皇长子为储君了?!
萧云鹤笑了一笑,让陆贽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差不多就是这么几件事情了。几个人事任免,都相对比较敏感。所以。朕先听取了一下你们地意见,免得到时候朝堂上又争论不休悬而不决。为李铎聘老师的事情,则是朕的私事,所以也没必要拿到朝堂上去说了。你们明白么?”
陆贽和马燧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眼神中别有深意。各自深鞠了一躬说道:“微臣明白。”言下之意,就是叫他们不要把这些事情到外面去说。
第二天的早朝上,皇帝果然将这几项人事任命的事情,拿出来公议了。结果,皇帝自己说道:“朕以为。吏部尚书的人选,郑瑜可以考虑;华阴县令裴度,政绩斐然。仍然留守县令一职实在是太屈才了,朕打算将他调入中书省理事;左羽林卫大将军一职,朕反复寻思良久,觉得应该由一个忠勇而又单纯的人来担任。
潞州牙将乌重胤,是不个不错地人选。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子不是傻子。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说不、谁还敢另外举荐人选?那个乌重胤又是何方神圣,几乎大部份人都没有听说过。也只得表示赞同。
就这样,陆贽和马燧举荐的几个人,平步青云进入了大齐的政治核心。另外,皇帝私聘陆贽当皇长子奉先郡王的老师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不知道皇帝这样做地用意。究竟何在。
这个中的奥妙,能想通的人不多。陆贽,无疑就是其中之这天傍晚,马燧心中疑窦重重睡不安稳,造访陆府谈起了这件事情。
“洵美兄,皇帝的用意其实很明白了。你莫非还看不出来?”陆贽和马燧很熟,故意摆起了谱。
“哎呀,陆老九。你有话就直说。我若能想得明白,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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