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胪见过了礼,说道:“刚刚将作监和大理寺的人都来看过了。从火灾现场的情况来看,的确不像是有人恶意纵火。不然也就不会从那么明显的地方烧起来了。”
“从哪里烧起来的?”萧云鹤追问。
“说来也是有些怪异。”刘鸿胪有些迷惑不解的说道,“据大理寺善长查案的人和将作监的匠师们考证,火灾的源头应该是……东女国小女王的卧房里。想必是她一时不小心,弄翻了烛台引发的吧。不过怎么样都好过有人恶心纵火了,幸得没有人员伤亡。”
“唔……原来是这样。”萧云鹤随意的应了一声,心里嘀咕了一阵,再对刘鸿胪说道,“这样吧,天亮以后,你安排几辆马车,将东女国一行使臣都送到我府上。”
“是——”刘鸿胪小心的长拜一揖应承了下来。
萧云鹤这便带着人离开准备回府了,看来的确是虚惊了一场,不是什么逆党作樂。待萧云鹤走出几步,那个刘鸿胪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果然是……多情少年惹风流啊!”
恰巧高固从他旁边走过,冷不防的脸色一寒瞪住他,沉声低喝道:“你说什么?”
刘鸿胪见到高固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骇了个六魂无主,喃喃道:“没、没什么。”
高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右手飞快的拔住刀柄往外一拉,又迅速的扎回了刀鞘,发出一声沉闷的铮响。低声说道:“再敢在背后嚼舌头,小心军爷刀下无情!”
刘鸿胪吓得浑身一弹,连连应诺:“是、是!”
高固冷笑一声,大步留开。吓得刘鸿胪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喃喃自语道:这些人的事情,还是别多嘴地好。管他如何风流。又没沾惹到我家妻妾……
萧云鹤回到府里对俱文珍叮嘱,让他差人收拾一下西厢的跨院,稍后会有客人住进来,并让厨子们开始安排下一桌儿宴席。折腾了半夜没睡觉,萧云鹤回到自己房里躺到榻上略作休息。
刚刚眯上眼睛没一会儿,却听到屋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还特别的粗犷:“俱文珍,大人起来了么?”
这声音好熟啊!萧云鹤一下就惊醒了过来:这不是楚彦么?!
却听到外面俱文珍说道:“昨夜皇城失火,大人出去忙了半宿,天亮才回来。这不刚躺下没一会儿呢。”
萧云鹤怕楚彦走掉。马上推开门走了出来唤道:“楚彦,我在这里。”入眼却看到。他们有三个人站在一起。
楚彦见了萧云鹤,也分外的有些高兴。大步朝这边走来大嗓门的说道:“大人你看,这是谁来了?”
“李怀光?!”萧云鹤这时才看了个清楚,跟在牛高马大地楚彦身后的,是李晟和李怀光二人,于是高兴的迎了上去,“怀光兄,你的伤好了吗?”
李怀光看来也精神头不错,满面红光的哈哈大笑:“托大人鸿福。我这把老骨头算是康复了。大人荣升尚书令,臣下还没有前来道贺呢!大人莫怪、莫怪呀!”
萧云鹤哈哈的大笑。也与李打过了招呼,对他们三人说道:“这仗一打完,我就闷在家里无事可做了。你们三个也太没良心了,居然这时候才来看我——没说的,今天非要喝个不醉不归!”
“好!”三员大将一起高兴的应了下来,就被萧云鹤请到了正堂茶室里。丫鬟仆人们马上奉上了茶点,四人就坐在矮几前聊了起来。
李怀光今天看来情绪高涨,乐呵呵的说道:“我在高陵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伤,着实都快憋坏了。连收复国都这样地大仗都没赶上,真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听老蒜头说,汉王大人在那一战中,身先士卒勇不可挡,力战夺取玄武门,然后又手刃朱泚。听得我这手都要发痒了,哈哈!这要是能与大人并肩参预这一场大仗,那该有多少!”
李晟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反正在场也没有什么外人,他直接说道:“至今我还有些弄不明白,大人是如何神出鬼没的混进了玄武门里面。说实话,在玄武门开启之前,我这心里当真有些七上八下。想凭五千神策军在短时间内攻下玄武门,那几乎是不可能地事情。可就在这时候,玄武门打开了。汉王带着二十余名勇士浴血奋战,真是以一挡百所向披靡啊!”
楚彦也一直疑惑不解,这时也问道:“是啊大人,我也曾一度十分的疑惑,大人是如何进入到玄武门里面的?”
萧云鹤呵呵的笑了一笑,说道:“你们没有看到,我当时都穿着叛军的衣甲么?这说来就有些话长了,反正我也是蒙混进去的。不管怎么样,这场收复帝都的大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奏捷,诸位都是功不可没呀!我只不过是干了一些投机取巧地事情罢了。”
三人一听他不愿意直接说起,也就没有追问了,都呵呵的笑了一阵岔开了话题。
萧云鹤对李晟和楚彦说道:“你们二位现在可都是日理万机地宰相,怎么今日却有空到我府上来了呢?”
李晟笑了起来:“大人就别取笑我们了。我们二人乃是一介武夫,哪里能处理什么国家大事?其实我们早就想来了,只是这几天朝廷重立百事待举,也着实有些忙碌。昨日夜间不是鸿胪寺失火吗?皇帝陛下可能受了些惊吓没有睡好,今日就不用上朝了。恰巧怀光兄来了,于是这们就相约一起来拜访大人。”
“今天不用上朝了?”萧云鹤都懒得去骂老头那个混球了,笑了一笑说道,“正好,我昨天也半宿没睡好,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一天。对了李四方疆域有什么大事发生么?你和楚彦是武职出身,到了阁部,应该是由你们来处理吧?”
“大人,你还别说,还当真是有些事情。”楚彦接口说道,“朱泚叛乱时,已有河北的王武俊、李纳、朱滔、田悦一起叛唐称王。另外,淮西蔡州帅李希烈也反了,诈称楚帝,并攻陷了汴州直逼东都。由于汴州失陷,导致大运河航运梗阻。李希烈霸占了这处地方,就等于是掐住了大齐朝廷的咽喉呀!”
萧云鹤感觉有些不妙,拧眉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汴州的地理位置相当的重要,是大运河的一处关键所在。李希烈霸占了这处地方,今年从江淮一带收集的粮税和各项物资,都难以运到国都了。刚刚秋收完毕,各道州县肯定都在筹备着向朝廷献纳税钱税粮。这要是没了航运……的确很令人堪忧啊!”
李晟顿了一顿说道:“大人可曾还在记得,在奉天的时候主动请罪的玄卿公吗?”
李勉么?萧云鹤说道:“当然记得。”这个李勉是太宗萧云鹤的重孙,眼下却是李家辈份最高的人物,连皇帝都只能尊他为‘玄卿公’,萧云鹤对他还是印象比较深刻的。而且那人,还正是一位将军的授业恩师。
李晟接着说道:“两天前,玄卿公去求见皇帝,请命戴罪立功,要去收复汴州。”
“哦?”萧云鹤追问道。“结果如何?”
李晟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帝都没有让我们阁部地宰相们商议,就当下决定,不派兵前往收复汴州。因为……眼下关中形势初定,皇帝担心又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只是下了几份制诰,让临近的节度使去带兵收复。”
萧云鹤的心里这又郁闷上了:这个混蛋老头,怕是真的被朱泚给吓破胆了。国都已经有了十余万兵马。他却要将其死死抱在身边‘护驾’,不肯派出王师收复这样重要的一个咽喉之地。让临近的节度使带兵征剿,朝廷却一点诚意也没有,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啊?真是……气煞人也!
李晟见萧云鹤有了一点不爽,马上宽慰说道:“大人也别着急。据我所知,南充郡王、蕲州刺史兼节度都知兵马使——伊慎。应该会出兵。此人我曾见过几次,是一员猛将良臣,而且历来忠心耿耿。”
“伊慎?”萧云鹤这才略自宽心了一点,点了点头。
“不过,眼下最大的麻烦,却不是汴州。”楚彦又说道,“朱泚之乱帝都沦丧,吐蕃一直蠢蠢欲动想趁火打劫。眼下,他们已经屯集了数万大军在边防线。幸好大人闪电般收复了帝都,不然结果还当真是不好说。不过。由于驰援京城,凤翔、临泾、朔方一带的边防军镇。都相对比较空虚了。所以,眼下这些地方只要战事一起。必然吃紧。”
“吐蕃!……”萧云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胸中一阵气闷,说道,“他霸占了我大齐的河西陇右,还不够么?莫非还想像安史之乱时那样,也攻入京城来一次大洗劫?你说得没错,眼下大齐最大的敌人,就是吐蕃。这些人一直觊我中原的千里江山和富饶产物。眼下国都也算是安宁。理应派兵谴将到这些地方,抵御吐蕃才是。”
李怀光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候有些郁闷的说道:“大人,明天我就去见皇帝,请求带着朔方军回朔方节度。我看他吐蕃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包准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嗯……”萧云鹤沉吟了一下,也算是表示了赞同。不过他心中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当初我劝降李怀光,最大地目的固然是看中了他手中的几万兵马,但同时也想让他入朝理事,制衡陆升等人。这要是让他离开了,对我的力量,可是一个不小的削弱……不过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就算我要搞一搞党争,也不能误了国事,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与此同时,李晟与楚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都沉默不语了。李怀光见他二人不说话,有些气闷的道:“怎么,你们不赞成?”
李晟说道:“怀光兄要去朔方,于情于理都十分的合适。只不过……你这一走,汉王身边可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你莫非没有想过?”
“无妨。”萧云鹤摆了摆手,说道,“国事为重,怀光兄还是应该去朔方坐镇。我一个亲王么,有我自己的本份所在,犯不着因为一些私念,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萧云鹤这话一说出来,三人都有些明白了:他这话里地意思无非是说,我一个亲王身边跟着这么多亲信的统兵大将,反而惹人猜忌。
“那还有临泾、凤翔那边呢?”楚彦身为宰相,这时候也问起了萧云鹤地意思,“临泾是为国都的门户,而凤翔更是剑南道与吐蕃接壤地兵家必争之地。这两处地方,同样也不能疏忽啊!”
萧云鹤看了楚彦一眼,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实话实话。”楚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想去凤翔,同时建议李去镇守临泾。不过如果我二人同时都走了,大人在朝中便再无可用之人。”
李怀光立马有些火了,忿忿然的叫道:“你明知道结果怎的还要这样?你们两个,当然不能走了。已经是当了宰相的人了,怎么还想着像我这个武夫一样,要带兵去厮杀?你们在朝堂上所办的事情,莫不是比带兵冲阵更加重要?眼下这朝廷,大多是些奸人在张牙舞爪。你们再一走,那就要全乱套了!”
萧云鹤挥了挥手,示意李怀光不要吵了,心里自顾琢磨道:看来眼下这大齐,还当真是多事之秋,风雨飘摇不得安宁……想个什么法子,既不削弱我身边的力量,又能让边境无忧呢?
萧云鹤轻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楚彦与李等三人,则是低声的商议,都在寻思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正在这时,王府门口传来一阵车马声,俱文珍也跑进来通报,说东女国使臣一干人等,已经到了府上。
李晟马上说道:“大人一夜未休息,现在又来了客人,我等就请先告辞好了。”楚彦与李怀光也是这个意思。
萧云鹤说道:“没关系。我出去见一见客,让俱文珍去应付就行了。我们四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不能就这么散了,好歹要喝上几杯。”
三人笑了笑表示应允,萧云鹤出了茶室,来到王府大院。小女王等人刚下了马车正走进院里,远远就听到汤紫笛叽叽喳喳的叫道:“哇,真是好地方耶!好气魄、好清幽。可比那个破破烂烂的鸿胪寺强多了。”
萧云鹤呵呵的笑着迎了上去,小女王等人忙不迭的行礼。萧云鹤对小女王说道:“宾就,你们也一夜没休息好,先到西厢跨院安顿下来吧,我让府里的总管宦官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稍事休息,再为你们接风洗尘,整理余下的琐事。”
小女王依旧戴着面纱,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里让人感觉她在笑了,静静的说道:“一切全凭汉王区取。多有叨扰。真是惭愧。”
萧云鹤微微笑了笑,让俱文珍带着这些人去了西厢跨院。回到正堂茶室时,李怀光一脸诡外地怪笑,凑到萧云鹤身边低声道:“绝色、绝色啊!大人从哪里找来这等女子?”
萧云鹤一笑:“胡说什么!人家是东女国的使臣。昨夜鸿胪寺着火,正好烧了她们的宅第没地方安身了,我这才将人请到我府上小住。”
李晟也笑了起来:“怀光兄生平最大的爱好,莫过于美色。只要见了美丽女子,整个人都会原形毕露了。”
“老蒜头。要你逞能,好似你不喜欢似的?”李怀光讥笑起来,“刚刚你不是还说,那个火辣辣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天生尤物吗?”
一旁楚彦也笑了起来:“你们这两个老不羞,尽扯这些无聊的事情——呃。不过,我比你们眼光强多了。那丫鬟虽然不错,但女使臣还没进院的时候我就说了,绝对是天下绝色。虽然她戴着面纱我们没有看清楚,但你们问问汉王,是不是这回事?”
萧云鹤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啊!还亏你们都是当朝宰相、赫赫元勋,尽想着这些东西,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先说好了,别到外面瞎传。这东女国地使臣……咳,我可没什么非分之想。”
李怀光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看吧。看吧。汉王一说这个就吞吞吐吐了,明显是做贼心虚么!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少年。汉王少年英雄,弄个把美人在身边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我李怀光平生猎艳无数。还真没见识过这么标致的美人。就连那个小跟班,都堪称绝品,由此可以想象,那个使臣是何等的绝美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萧云鹤无可奈何的笑道:“那不是什么小跟班或是小丫鬟,人家是东女国女王地女儿,也是女官。算起职辈来,可不比宰相低多少。那个使臣,更是东女国的小女王。行了。不扯这个了,上酒。我们好好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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