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百多岁的慕容战早已是历经诸般,要说还有舍不得的就是孩童时的一件往事。越是离迟暮近,偏对早些日子的印象愈发深刻,有人说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多年清净的他倒是觉得不如称之为返璞归真更好,那些年自得不自得沾染的血腥罪恶,实在是受够了梦里的狰狞、梦醒的冷汗如雨。都是平凡人,何苦再要在其他地方作践自己。
正如眼前走出来的几人,慕容战感觉心境此刻都放开了,之前的一战把残留的精气神都打光了,面对入侵者提不起半点战意。“你们也是这样啊。”走在最前头的将进酒听到了这无心之语,反而愣了,这家伙到底是来干架的还是放水的?苏禹精明的很,让那老头走在最前,除了明面上的意思,更多是存了歹毒的心意,要是遇到拦路的,一刀劈来,死了活该,不死可就值得玩味了。
除了家里的那位喜怒无常,偏生对脂白乳嫩的小丫头笑意连连,要不是早知道那方面已经颐养多年,苏禹定是胡思乱想了。在族内,就对那位畏惧三分又三分,其他连同族长在内都是爱理不理的。这番出来,眼前老头算是半个猜之不透的人物。慕容战除了大声喊道的那句,便是呐口不言,即便有位老者走了出来,依旧没有肝火爆棚,大动干戈。
出口,一层极浅极淡的紫气仍在忠实地守护着最后的领地,许是这层紫气,两边都有了沉默的契机。
几秒后,沐白等的心头冒泡,六年了,没见过兰花勾指的娇俏小美人,没见过万波涤荡的博明湖,没见过寻常小巷偶尔透出的沉醉酒香,没见过极北冻原风暴直冲霄汉的壮阔。这些种种,是除了那些糊涂事之外难得的美妙记忆,可半点都不想在耽搁了。在七人的眼中,紫气散了,气氛一瞬间重若千钧,咫尺内风雷齐动。不得不赞慕容战的英勇,心无战意,出手最先,截枪如风似火,象征着主人的心意,一往无前的武道决意。
苏禹四人见状很不义气地后撤,任由万千枪影风暴袭向老头。地道外围沾满青苔地衣的岗岩连声响都不出便在枪影下化作齑粉,如此可怖的攻击,沐白下意识地连呼风紧,扯呼。谁知老头像是聋了一般,又或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脑袋纠结成浆糊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除了沐白眼尖注意到了这厮偷偷打得手势,故作惊慌地往右前迈了一小半步。
“秋枫木,白桦扬,半步癫狂;自左忽右,紫巅三千之外,空投望,半酥手依红窗难自黛。”将进酒突兀颂起这段雅言,这是十年前行走于大江百步堤左岸的读书人,因投考失意哀默心死欲投江自尽时,恰逢一位光天白日举着红纸伞,莲步轻移于江畔的紫衫女子,美人如诗如画,不施粉黛清新如莲,就是那么偶然一眼,读书人惊为天人,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的倩影,哪还顾得寻死觅活,当下便提笔写出这传诵一时的佳篇《黛如烟》。
后来有好事者四处打听那读书人的下落,便知那位当日当时当景路过的女子乃是一州府主之女,与那读书人互生情愫,终于似乎那读书人心志勃发,竟一举考得当时状元,引为一时佳话。只不过此时此景,老头为何背这诗的上半阙,却惹人深思。而那万千枪影,如沐白愿般烟消云散,虽然知道这老头实力妖孽的很,可在没有亲眼确认之前都会将心提起来。外行人看热闹,看非凡,内行人可是看得心惊肉跳。
使出杀招的慕容战停下手来,苏禹四人也不敢强行突破老头离去。这一切都在于老头手中握着之物,一截枪头。“你这枪厉害倒是有了,只是后劲不足,刚打了一架过来了吧。你听,这截枪痛苦的呼声。”话说了一半,老头将枪头丢回。“乖孙,见识了些场面,也该离去了,进来时说过要护你安全,自是要守信。”秋沐白迟疑着,眼中转过一丝疑惑,这老头在害怕?
将进酒脑袋疼了,不是因最爱的宿醉,而是这面相白净如书生的少年,真是想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妖孽的窍心,是不是多了无数的孔,不然怎么如此多疑。“爱走不走,反正老头管不着。”“你这是耍赖泼皮!”“嘿,你个臭蛋,是不是讨打!老头耍吃耍喝耍酒疯就是不曾耍过赖。再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甚多听过这番胡搅蛮缠的沐白,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老头脾气倔起来的时候一万头牛都拉不回,可偏偏对好酒没办法。要沐白说,谁是这厮的敌人,不用亲自动手报仇,灌他个千百坛自然烂死在云深海处了。站在老头身后半步远,再近怕是会呕吐不止,得多少天不洗澡抠脚丫抠鼻孔才能弄成这幅挫样。沐白不敢想,怕想多了自己就受不了了。
“这位大哥,劳烦让个道,俺爷孙赶着去赴酒宴,这可是几年难得的饱餐,要是错过了,又要啃树皮吃草根勒紧裤腰带满地打滚找虱子充饥了。”一脸愕然的慕容战被眼前深不可测的老头的一番话给惊住了,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就任得他们二人从容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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