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敛去,喧闹渐消。仍留有些许精力的军士们,看到可恶可憎可杀的异族狼狈退去,心头畅快之余,更是对慕容氏族添了百分敬畏崇目。尤其是目睹了如天神下凡般的慕容家主举手投足撕天裂地的威风凛凛,不少心怀小心思胸膛燃着火苗的军士登时从头凉到脚。战争是个大熔炉,所有好的坏的有的无的都被投诸其中,谁能撑下来,便是胜者。慕容绝天虽然心有不安,可却没有刻意地去寻觅,人事安天命,有时候明知坏事即将到来,可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不是道却是道。
“老头,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鸟地方啊。”“莫急,该离去时自然会离去,等候便可。”
“你个糟老头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句子,当真太阳反着出来了。”“等你吃的盐比老夫吃的饭还多时,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晕,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是了,我说奇怪,怎么没看到那老是晃悠在人前的葫芦了,莫不是显摆弄丢了吧。”“哪能啊,是喝光了,老夫喉咙也干得很,别再逗了哈。”
“我说,刚才突然跑过来拍俺肩膀是咋回事?”“……”“不会是抠了鼻屎没地方甩干净,弄俺身上了吧?”“……”“这可不厚道,哪天碰到俺家老家伙,定要让你好看!”“……”“沉默做啥,留着话到外面称斤卖啊,倒是吱一声啊!”“吱……”“……”
圈外,涟漪波荡起伏,层层叠叠,一环扣一环,不多会儿,一座乌木拱形门悄然出现。六人十二目彼此对视着,气氛凝滞到达冰点。“得,老头真是应了你那吱的一声。”秋沐白神态自若地起身,皮皮端坐在其左肩头,小眼睛滴溜溜打转,煞是机灵剔透。“嘿嘿,几位英雄好汉,真是辛苦了。大恩不言报,俺爷孙俩这就走,就不叨扰了几位雅兴。”将进酒更是入戏,慢腾腾地一步跨越数米距离,拉住秋沐白的手臂往门中走去。
苏禹满面春风地拱手作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位这是往哪去啊?”秋沐白刚要回话,被拉住的手臂传来一阵肉痛,顿时噤声。“往去处去!”“何处来?”“从来处来!”“既然这样,姑且询问一事,可曾见过‘青天龙骨,金焰煌钟’。”将进酒空着的左手拇指习惯性地点了两下食指第二节,遇到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时,都会下意识地以此掩饰内心的颤动。
“这位好汉可是问错人了,老头我可是啥都没见着,只是莫名其妙地与孙儿被困此地。”沐白却也不知老怪故作痴迷所为何求,只是形势逼人来,且作壁上观为好,出于对自家老头子的信任很难相信眼前的老怪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举动。苏禹不怒反笑,心里是千万个认定这对“爷孙”肯定是知道此处青帝墓府的钥匙藏于何处,至于是否已经被窃取了,事急从权,为今之计先擒拿住眼前二人再说。
“如此,甚好!相逢即是有缘,吾等四人也是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不远处晚辈有一寒舍,正好接待两位散去所受惊吓惧意。”“那敢情好,老头嘴唇都要干裂了,快请头前带路。”将进酒一副嗜酒痴态,眯眼乐呵呵,像极了平日闲逛大街就盼个好心人施舍点酒糟给解解馋的糟老头模样。可苏禹却殚尽了心机,默不作声的另外两人毫无声息地就来到老头身侧,秋沐白看在眼里也只能如“夹道”般走出。
都说帝王家人情凉薄如水,其实只要是聚居式的群居生活,就难免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千载时光具不变,愈是靠近那顶尖势力的家族门阀愈是不肯胡乱迈开步伐行走,蹒跚姿态比之孩童还不如。“老祖宗,依您看,此次能否成功归来。”“能归来就是幸事了,是老朽错误估计了,想不到老对头竟然出了个霸道如刀的人物,晶化境界,不说真假,这可是吾辈难以想象的境界,那么千年之后,江湖上还能有使枪的存在。”静谧暗室内,除了一盏孤单青灯之外,空无一物。
慕容战神情肃穆手持令牌,遇到血色结界如水化开一通道,还是那般熟悉景象,看来入侵者并非要暗杀族内核心成员。一番思绪后,脸色惊变,能让入侵者舍生忘死的只有最近才被收入的绝要机密了。红墙外,一道模糊身影一直飘忽不定,见有人持着令牌进入了结界之内,却是更加收敛行迹。至于地底下的波动,却又耐人寻味了。
这番闹剧,在明眼人看来似乎终于要结束了。只是还要死几人才算圆满,那只有快死的人才知道的。
出了门,就是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可言的狭窄地道,苏禹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警惕一切有的无的计略机关。将进酒无言,依旧眯眼乐呵呵,一派乐天模样。秋沐白只当是胸有点墨诗书不惧的淡然,虽然这样的比喻有点污了知识。倒是跟在后面的邪气凛然的家伙让后背生寒,皮皮一副没心没肺的与我何干的姿势,怎个舒服怎个来,好好的头发成了草窝,沐白叹息奈何。
见了光,紫色的,沐白顿时身子一紧,不为别的,老头传音一句“当心了,无论何事,紧跟后头。”同行的四人反应比沐白的还大,如临大敌般。“出来吧,还窝在那里不成,要是地道塌了,岂不死的不明不白?”慕容战持枪而立出口,纵使疲态难掩,可有着家族最强结界在旁,也就毫无顾虑了。本来不应该让他出面,家族内还留守不少一等一的好手,更别说那几位天字当头的老祖。可局面依旧是让他来了,慕容战不去想背后的权术谋略如何,纵横捭阖如何,清明处事,清净做人就好。
不然掺杂了这些,他还是他吗?还是当年一心求武,跪伏葬王枪冢百日不饮不食,仅凭胸间一口执着气,最后得到截枪的认可。一介武夫的他,当教出了两位杰出徒儿之时,已是无牵无挂。畅意过,消沉过,断肠过,得意过,然而如今即将消亡,还未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