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也许吧。”他转了话题,谈论起当前大陆的局势。但武天骄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他脑子里却总是想着刚才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滩滩殷红的鲜血,纷杂的军靴声,人声鼎沸,那个受伤女刺客撕心裂肺地呐喊:“奸贼武天虎!”
“混蛋,叫什么呢!”几个强壮的护卫强将她按倒在地,一个护卫队长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进了街边污水沟里,使劲地往下压,她的脸被浸进了黑色、发臭、冒着白色泡沫的污水里,但她脑袋每次从水里挣扎出来,总要用尽全身气力、沙哑地、含糊不清地喊:“奸贼武天虎——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围观的路人和武天骄都为之动容。这种不在乎成败和生死的气势,决非职业杀手所能办到,倒像是与武天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望着武天虎那快活的笑容,出于某种直觉或者灵犀一闪,一瞬间,武天骄看到了他眉飞色舞的表情下掩盖的真实感情:那种隐藏在眼眸深处的、一闪而逝的绝望和厌倦。
心底的声音告诉武天骄:这就是权力之路的代价。在显赫一时的光耀背后,他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安心睡眠的夜晚。在权力这条道路上,自己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车声嘎然而止,雷鹰从外面敲敲车门:“提督大人,晋阳王府到了!”
走下马车,武天虎一回头,却未见武天骄跟下来:“三弟,你不随我进府见父王吗?”
从车窗探出头,武天骄一瞥金碧辉煌的晋阳王府大门,笑笑说:“不了,我有住得的地方,改日再来拜会父王和王娘!”
愣了一愣,再瞅瞅凶巴巴盯着自己的檀雪公主和萧琼华,武天虎一拍脑袋:“是了,三弟今非昔比,已是皇亲国戚,哪会没有住得地方。呵呵!不知三弟今晚有没有空,愚兄请你到九门提督府一叙?”
“不好意思,今晚没空!”不待武天骄说话,檀雪公主毫不客气地拒绝:“驸马旅途劳累,要好好休息,就不打扰提督大人了!”说罢,拉着萧琼华上车,吩咐雷鹰驾动马车。
瞅着马车在东大街上渐行渐远,武天虎脸上的笑容渐敛,瞳孔收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呐呐自语:“武天骄,你会有空的,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跪着求我!”说罢,狠狠地一甩衣袖,转身大踏步地走进了晋阳王府。
“院中有榆,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曲其颈,欲攫而食之也。螳螂方欲食蝉,而不知黄雀在后,举其颈,欲啄而食之也。黄雀方欲食螳螂,不知童子挟弹丸在榆下,迎而欲弹之。童子方欲弹黄雀,不知前有深坑……”
幽静的庭院中,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立于榆树荫下,朗诵上口。他长得甚是清秀,天庭饱满,肤色白皙,黑瞳的眸子中透着灵气,充盈着机智。
不远的凉亭中,一张雅致的靠椅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华贵雍容的绝色美妇。旁边的石桌上摆着各色各样的水果。她一边享用水果,一边望着亭外树下背诵诗词的爱儿,面含微笑,充满了幸福和欢愉。
一名娇俏的紫衣少女立于椅后,手执罗扇,轻轻地为绝色美妇扇风,笑说:“王娘,天豹弟弟越来越可爱,也越来越聪明了,一首诗词背下来,又快又畅,只字不错!”
绝色美妇微笑点头,却蛾眉轻蹙,美目中不自然地掠过一抹忧色,轻轻叹气:“豹儿……年岁还小,王爷对他已不待见,等他长大了,武家……不知还能不能容下他?”
紫衣少女不解:“王娘何以这么说?天豹弟弟是我们武家的骨血,岂有容不下之理?”
绝色美妇苦笑:“紫霜,你刚从外面回来,家里的许多事都不知道。等你在家呆得时间长了,就明白王娘说得话了!”
原来绝色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晋阳王武无敌的第二王妃,宣华夫人。那朗诵诗词的小孩是她的爱子武天豹,而紫衣少女则是武无敌的最小女儿,武紫霜。
自从有了儿子武天豹之后,宣华夫人深居简出,几乎不出居处的院门,尽量做到谨小慎微,不与外人接触。以前还有武红霜、武玄霜、武青霜陪伴,但她们走了之后,宣华殿一下冷清了。
想她以前是何等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尔今却是门庭冷落,孤儿寡妇,无从问津。在整个晋阳王府里,除了“飞雪夫人”和红袖夫人,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宣华夫人的存在。
宣华夫人幽幽叹气,豹儿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处境也是越来越危险,万一……她不敢想下去,那是心中不可触动的隐密,一旦泄漏,不但整个武家天摇地动,而他们母子更将死无葬身之地!
“天虎哥哥!”
树荫下的小天豹忽然欢叫一声,迈着小脚步,奔向院门。
宣华夫人心神一凛,抬头望去,只见武天虎踏进院内,俯身抱起了小天豹,哈哈笑说:“好弟弟,都这么大了,越长越重,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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