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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雷尔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他怕他所见的一切会软化他的意志。
基督山轻轻地拉了他一把。
“古代罗马人,就在他们被皇帝尼禄判处死刑的时候,还在饰满鲜花的桌子旁坐下来,吸着玫瑰和紫堇花的香味而死去,难道我们不可以也像他们那样,利用一下我们仅剩的三小时吗?”
莫雷尔微笑了一下。
“随便您好了,”
他说,“总归是要死,是忘却,是休息,是生命的超脱,也是痛苦的超脱。”
他坐下来,基督山坐在他的对面。
他们是在我们以前所描写过的那间神奇的餐厅里,在那儿,石像头上所顶的篮子里,永远盛满着水果和鲜花。
莫雷尔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大概什么都没有看见。
“让我们像男子汉那样地谈一谈吧。”
他望着伯爵说。
“请说吧!”
伯爵答道。
“伯爵,”
莫雷尔说,“在您身上集中了人类的全部知识,您使我感到,您是从一个跑在我们这世界前面,比它更进化的世界上来的。”
“您说的话有点道理,”
伯爵带着那种使他非常英俊的忧郁的微笑说,“我是从一个名叫痛苦的星球上下来的。”
“您对我说的一切,我都相信,甚至不去追问它的含意。
所以,您要我活下去,我就活下来了,您要求我要抱有希望,我几乎也抱有希望了。
所以伯爵我把您当做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我冒昧地问一句了,死是不是痛苦的?”
基督山带着无法形容的怜爱望着莫雷尔。
“是的,”
地说,“是的,那当然是很痛苦的,如果您粗暴地让这执著地要求生存下去的躯体毁于一旦,如果您把匕首无情的尖刃捅进这哀号的肉体,如果您把一颗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乱窜的枪弹射进这稍受震动就会受伤的脑袋,那当然,您是会感到很痛苦的,在即将可悲地结束生命的时候,您在绝望的弥留之际会感到生命是比代价如此惨痛的休憩更可贵的。”
“是的,”
莫雷尔说,“我明白,死和生一样,也有它痛苦和快乐的秘密。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罢了。”
“正是这样,马克西米利安,而且您刚才说的更是大实话。
按照我们精心对待它的好坏程度来说,死,或像奶妈那样轻轻地摇着我们入睡的朋友,或是从我们的肉体中粗暴地夺走灵魂的敌人。
将来有一天,当我们的世界还能生存一千年,当人类征服了大自然的一切破坏力,并将这些破坏力变成人类的福利时,当人类,像您刚才所说的,懂得了死亡的奥秘时,那时候,死,就像躺在轻人的怀抱中品味睡眠一样,变得既甜美又快活。”
“如果您想死的时候,您是会这样地去死的,是不是,伯爵?”
“是的。”
莫雷尔伸出他的手。
“我现在明白了,”
他说,“您为什么选了这座大海中的孤岛,这座地下宫殿,这座会让埃及的法老羡慕不已的陵墓,让我到这儿来见您。
这是因为您爱我,对不对,伯爵?这是因为您对我的爱,足以使您决意要让我能有您刚才说过的那样一种死亡,一种没有临终的痛苦的死亡,一种能握着您的手,呼唤着瓦朗蒂娜的名字慢慢离去的死亡,是这样吗?”
“是的,您猜对了,莫雷尔,”
伯爵说,“那确是我的本意。”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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