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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其并不讲究声韵格律,格式也更加活泼,故而往往会被文人用为游戏之作,而这一首《茶》则就是宝塔诗中非常罕见的典范之作。
“张郎捷才可观,虽是戏作,不失典雅,更兼妙趣盎然。
令公责以懒散,还是过于苛刻了,有此才情、实称璞玉,岂可落于庸工俗匠之手消磨灵气!”
王翰接连将此诗作吟咏数遍,才将之向别席宾客传示,转又向张说作揖为张洛抱屈起来:“令公普访人间贤良,常常提携拔举,家藏兰芝久不示人,若非今日我这恶客无状刁难,恐怕仍然难见这一少辈词人啊!”
张说听到这话后便也笑起来,望向席旁的张洛更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欣赏。
他号称文坛宗主那可不是全凭权势资历压人,除了本身的诗文造诣深厚之外,对于当世可称的词学之士也都多有拉拢举荐、提携之恩,并不止于口头的称赞。
如今自己家中出现这样一个少俊之才,之前诗作已经让他吟咏品味多日,今日临场所作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他当然也是颇感欣慰喜悦。
席中一众宾客们在将这诗作传看一遍后,各自也都免不了要夸奖几句,张说则顺便向张洛介绍了一下这些宾客们的身份。
除了表现活跃的王翰之外,其他人也都才名颇著,比如以《次北固山下》入选教材的诗人王湾,以七律《黄鹤楼》闻名后世的崔颢,还有后世名声略逊但在当下才名高著的孙逖、赵冬曦,以及不以诗文之名、却以手艺同样在后世名气不小的烧烤大师房琯等等。
张洛在听到这些宾客各自的名号之后,一时间甚至有种回到中学语文课堂的恍惚感,只是现在所面对的不再是那些稍显枯燥的文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相貌性格都有不同的人。
众人虽然也都对张洛夸奖一番,但若具体到每一个人又都有些诧异。
诸如王翰那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热情的让张洛都有些吃不消。
年长一些的宾客,则主要是欣赏的态度。
而一些比较年轻的客人,虽然也附从几句,但多多少少显得有点言不由衷,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这倒也正常,二十来岁小青年本来就还处于年少气盛的范畴,若再有点才情,必然也心气高扬,维持着一种“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的心态。
尤其诗人这个群体要更加的恃才傲物,可能连张说这样的老派人物都不被他们放在眼中,对张洛的夸奖那就更加是逢场作戏了。
张洛对此也并不怎么在意,在他的计划中,眼下本来就不是他强势崛起、挟《全唐诗》制霸盛唐诗坛的好时机,就让这些人再孤芳自赏一段时间,过几年再让他们深刻感受一下被天才的阴影笼罩支配的恐惧与憋屈。
他这一首诗作将宴会氛围又推上了一个**,众人在经过一番对他的赞不绝口之后,话题便渐渐从他和这首诗作身上转移开,讨论起了宝塔诗这个比较冷门的诗歌体裁。
至于崔颢、房琯等自负才学的年轻人们已经眼珠乱转的当堂踅摸起来,大概是想挑选一个可供他们吟咏发挥的事物。
这正是张洛所需要的效果,他如果抄写一首格式中规中矩的律诗,众人难免会针对诗作本身进行品评赏析,继而延伸到他的才学水平,这无疑会增加他露怯的可能。
但宝塔诗这种题材别致有趣,会削弱人对内容的审视品评,转而对形式进行讨论。
而且在场多有词学才士,难免就会技痒难耐,也想尝试竞技一番,那对张洛本人的关注自然就不会太持久了。
“箸,碧虚,翠竹……”
不多久,堂中便有人举起手里的竹筷,也开始吟咏起来。
其他人见状后也都兴致大浓,或是笑语助兴,或是低头构思,陆陆续续的都加入到这一场竞技文戏中来。
始作俑者的张洛,这会儿则不再争求什么表现,安安分分的坐在祖父张说席旁,一边小口细嚼着饭菜,一边兴致盎然的欣赏着这些古代文人们的表演。
端坐主人席上的张说一边主持着文会,一边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个孙子,见这小子在赋诗一篇后便安坐席中,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夸奖乐而忘形,也没有一鼓作气的继续出风头,很有一股沉静从容的气质,这不免让他越发的欣赏。
接下来的宴会就转变成为了一场诗会,堂中宾客大部分都有所表现,就连张说也以“诗”
为题试作一篇,居然凑出了四十多首诗作。
有好事者当堂便将这些诗作都抄录成集,待到品评优劣时,张说的诗篇自然被排在了卷首的位置。
至于张洛那一篇《茶》,则就被群众推举作为卷尾压篇镇卷之作,不只是因为这一场诗会由其引起,更因为他这一篇诗作也是公认的此夜诸诗篇中的佼佼者。
甚至在场这些宾客不乏人暗自觉得其实就连张说的戏作也不比张洛的《茶》更出色,但人家祖孙和谐,真要强较出一个高低的话,反而让人尴尬。
由于第二天一早还要参加朝会,所以张说并没有与诸宾客通宵欢宴,尽兴之后便起身早退休息去了。
而张洛也没有理会众人的挽留,同样趁机告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太多留恋,只将这一场诗会当作离开张家前突发的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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