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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癞子一声嚎啕,倾吐肝肠,便把自己伤心事说出。
要说起来,他的故事也不算稀奇——
无外乎老娘生病,老爹无计可施,去求本村周员外借钱,说好借三贯钱,年利三成,到期一年,归还本息。
谁知次年,周员外拿着借据来讨钱,王老爹将准备后四贯钱奉上,正要说些感激话儿,周员外忽然翻脸,指着借据道,乃是月利三成,逐月计算,一年来利合计,共是六十九贯钱。
王老爹听得呆了,请识字的人看那借据,果然明明白白写的月利。
可是六七十贯巨资,他一个农民哪里还得起?周员外就此为由,夺了王家七亩地的良田、宅邸。
王老爹还要理论,被周员外家的护院一脚踢得吐血,连伤带气,不上几天,竟是死了。
王癞子跟母亲无家可归,流浪乞讨,不上半年,王母旧病复发而死,剩下王癞子连乞带偷,跟野狗夺食,挣扎下性命,活到十六七岁,认识了项充这伙,才算有了靠山。
王癞子口齿不算伶俐,且哭且说,许多不清楚处,还要李云龙故意提问,才能续上。
尤其说到其母临死前,将一块野菜饼小心翼翼塞入他怀中时,更是泣不成声,几乎晕厥。
然而纵使他说得干巴巴的,不论是他自家兄弟,还是李云龙这里百姓,倒有大半都听得眼红垂泪,便是那些忍着不哭的,也都面色阴郁,长吁短叹。
待他说完,许多人迫不及待开口,有的说:“癞子,俺家的境况,同你只是仿佛……”
有的说:“癞子,你这遭遇虽惨,却是比不上俺,俺家……”
李云龙暗自欣喜,趁机高声说道:“诸位兄弟,都听咱老李说一句,咱们大伙儿既然有缘聚在一起,彼此都是兄弟姐妹,自家兄弟姐妹的事,当然应该知道,对不对?因此咱老李定个规矩,自今日开始,以后每天晚饭后都留半个时辰,兄弟们轮流说一说自己的往事,有什么开心处,这么多兄弟替你高兴,有什么苦水、酸水,也有这么多兄弟替你分担,毕竟呀,这兄弟两个字,可不是叫来好听热闹的,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句话说出,众人山呼道:“正是、正是!”
彼此眼神相视,竟似不由亲近了许多。
项充、李衮眼见自家兄弟群情激踊模样,都吃一惊,项充皱眉道:“这些行货,身上有这般血债,如何不同俺们两个做哥哥的说,难道怕俺们不敢替你们出头?”
他这话声音不算小,赵墉听听了叹息一声,苦笑道:“二位哥哥,这便是你家小兄弟识大体处。
本地豪强富户,本都沾亲带故,你们平时吃那索要,做些强买强卖的私商,人家怕你本事,还肯忍让忍让,你真要杀人灭户,这些人唇亡齿寒,必要花大代价,请动六扇门中高人来对付了你等,老夫看你这伙人,真正有本领的,也只你们二位,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颗钉子?”
二人听了哑口无言,只觉胸中堵得慌。
李衮却不服道:“老哥哥,若是这般说,难道我李大哥便能例外?”
赵墉笑道:“你们为何来的?”
李衮道:“我等是听江湖传言,说他凭借连火宝弩一人杀败徐州数百马军,特地来夺……啊哟!”
忽然反应过来,李云龙有神枪在手,什么六扇门的高人能撄其锋?
扭头看向李云龙,目光灼灼道:“哥哥,小弟倒要请问,你这神枪,莫非能无尽杀人么?”
李云龙坦然笑道:“你的标枪,项充的飞刀,能无尽杀人么?我这枪杀人,也是需要子弹的,如今子弹还有五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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