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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好瞥了雷督理一眼,说道:“我吃不下。”
然后她站了起来,又道:“我再瞧瞧二哥去!
谁知道等到了北京,他要受什么发落呢!”
她管着自己,尽量不说那个“死”
字,因为雷督理并没有流露出要枪毙张嘉田的意思,“埋了”
二字,是她派小枝偷听回来的。
说完这话,她款款的走出了车厢,小枝并没有跟上去,只把叶春好的茶杯端起来送去了餐车——叶春好平时不是那种离不得丫头伺候的少奶奶,如今主仆二人动辄一起行动,瞧着有点不大自然,所以叶春好提前嘱咐了她,让她这回不必跟随自己。
穿过了几节长车厢,叶春好又走到了那货车厢的门前。
这回她叫开了车厢门,都没往里进,只对着那里头的两名士兵一招手。
两名士兵立刻颠颠的跑了出来:“太太。”
叶春好向后退了几步,示意他们把车厢门关好。
仿佛是怕张嘉田会听到声音似的,她带着两名士兵,向后又退了几步,尽量站得足够远了,这才小声开口道:“这一阵子,帮办的情况怎么样?”
士兵之一答道:“回太太,帮办一直没出过声,可能是睡着了吧。”
“他没叫疼叫苦吗?”
“没有,帮办自从上了火车,就没说过一个字。”
“也没骂大帅?”
“没有。”
叶春好絮絮叨叨的盘问两名士兵,盘问了足有五六分钟,末了才满面忧虑的点了点头,说道:“算了,横竖也快到北京了,我也不见他了,有话,让他等着对大帅说吧。”
然后她转身离去,两名士兵倒是不急着返回,而是站在这车厢连接处抽起了烟卷。
与此同时,张嘉田已经转移了位置。
三分钟前,他费了天大的力气,忍着周身的疼痛,爬上了车厢正中央的小汽车。
他的两条腿依然是伸不直,人就矮了一大截。
佝偻着身体爬上车顶之后,他凭着这样两条腿,颤巍巍的半蹲起来。
天窗就在他的前上方,他极力伸长了唯一完好的右手,向上扒住了天窗的窗沿。
右手抓紧窗沿撼了撼,随即,他把变了形的左手也伸了上去。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运到了这两条手臂上。
手指硬成了钢勾,肌肉硬成了石头,他的手臂渐渐蜷曲,身体渐渐升高,两只脚也先后离了车顶。
温暖的夜风拂动了他染血的短发,他抬起右手,把胳膊肘架到了天窗窗框上,然后用力向上一撑!
连脑袋带肩膀,这回全见了天了。
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开始用胳膊肘支着身体向前爬。
火车行驶得飞快,大风在他头上呼呼的刮。
他扭过头左右的看——火车刚驶过了一小片平原,此刻两侧又出现了石头山。
这样的地势是没法往下跳的,跳下去就能摔个脑浆迸裂,但他也不敢在这货车厢的车顶上久留,因为这车厢就是一层厚铁皮,他在上面略微一动,下面的人就能听见动静。
于是,他咬紧牙关,决定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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