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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的时候,教室里面乱糟糟的,余周周低头收拾桌子上面的铅笔盒和笔记本,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林杨正急三火四地越过千山万水,往教室右后方她所站的位置拼命地挤过来。
“周,周周!”
林杨的红领巾都已经歪到了侧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余周周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什么事?”
看到余周周的笑容,林杨猛地刹车停在了原地。
又是这种笑容。
曾经有一次,他告诉过余周周,如果你难过或者生气,最好把它表现在脸上。
“我上次和爸爸妈妈去一位老中医家里做客,他说,喜怒形于色——那个,是这么说吧,我没说错吧?”
林杨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余周周。
“是,喜怒形于色。”
余周周点头。
“对。”
得到肯定的林杨笑起来继续说,“他说喜怒形于色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你不能总压……压抑……对,压抑着情绪,对身体不好,嗯……不能有效排毒。”
老中医提到的很多词语林杨完全无法理解,所以只能断章取义挑重点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余周周闻言,脸上又浮现出一种林杨完全看不懂的笑容。
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林杨,怀里抱着七班的纪律卫生评分记录,淡淡地说:“喜怒形于色是需要资本的。”
林杨愣愣地看着余周周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的马尾辫总是骄傲地微微摆动着,就像当她说出这些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话的时候,那种不知名的、居高临下的疏离。
“周周,你变了。”
在嘈杂的教室中,林杨带着满肚子的解释和歉意,最终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像余周周常常说的那种话一样。
余周周闻声不再笑,自顾自地低头收拾书包。
有什么是不变的呢?近五年的分离,学校周边的小摊位都被市容市政大队收进了简易棚子里面,那家食品商店三易其主最终开成了家具城,甚至连省政府幼儿园都搬了家,原址动迁,准备建成一个市民休闲广场……
原来的那条回家的路,早就已经回不到家了。
有什么是不变的呢,林杨?喜怒形于色和拒不改变、从不妥协,这都是需要资本的啊。
余周周背起小书包,朝林杨摆摆手,从后门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地听到凌翔茜的声音:“林杨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和蒋川还想问你呢,下次你还来吗?这个班真没劲,讲的题都这么简单,不过也难怪,你看还有人一点儿都不会做啊……”
“你烦不烦?”
林杨转身吼了凌翔茜一句,急急忙忙穿过人群朝余周周离开的门口冲了过去。
凌翔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边的蒋川万年不变地吸了吸鼻子,突然笑起来。
“谁也别说谁,你们一个比一个笨。”
余周周躲开人流密集的主楼梯,绕了个道从侧楼梯下楼。
隐约听见背后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她猜到是林杨,可是试了几次,嘴角都扯不上去。
刚刚林杨喊她的时候自己做出的那个笑容,其实已经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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