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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之尊成人,自然该立业亲政。
而御座后的珠帘,也该是时候撤下去了。
听他弦外有音,张知白面显为难,看一眼主座,又看一眼王曾,最终将目光扫向摄政太后所居寿安宫的方向,摇摇头,很是无奈说道:“只怕,不那么容易。”
王曾眉头轻蹙:“可张相还未曾一试。”
张知白抬眼苦笑,看一眼面相庄严,忠心无私的王曾,年迈的老丞相终于还是施施然地叹了口气:“不用试,不用试。
试了也只是落得个徒劳之名。”
王曾眉头紧紧蹙起,抿了唇,一言不发退到了侧旁。
张知白弯身缓缓坐回食案,扫了眼厅中的宗室显贵,朱紫达官,眯缝起双眼,悠悠然道出一句自言自语的话:“后宫那位不是好相与的。
纵然是按而不发,仅仅做个试探,都有可能引起她莫大警惕。”
至于这警惕之后,她会做些什么,谁也不好断定。
张知白满腹心思,神思飞跃,对案上餐食与厅中歌舞根本无暇欣赏。
而另一厢,诸国卿使中,曾被赵祯对舒窈提起的胡殷郡主似乎对中原歌舞也是兴趣了了。
胡殷端坐案后,一手支着下颌,虽面色不显,但看舞姬旋身,琵琶奏乐时那副懒懒的目光却是无论如何也潜藏不住的。
受赵祯事前叮嘱,舒窈对这位异族装扮的郡主一直暗中留心。
此时见她这番模样,舒窈不由在椅中暗暗扯了扯赵祯衣袖。
赵祯手执玉杯,悠悠转过身来,垂眸柔声问她:“怎么了?可是应付命妇身子乏累了?”
舒窈摇摇头,以目色示意赵祯看看胡殷郡主:“你瞧,这位郡主好似对宴会并不怎么有兴致。”
赵祯挑起修眉,未曾回话,只是眼底含笑望着舒窈,“你想怎么办?”
舒窈笑了笑,口吻不疾不徐地低声道:“刚才与我见礼时,我看她上前祝酒,汉话说得很是流利。
想必这也不是一个临时抱佛脚,匆忙忙间学了些皮毛的中原习俗的异族姑娘。
我想来试试她的底。
现在她太安静了,只显得这宫宴乏味枯燥,显得大宋未曾将宾客周全招待。”
赵祯会意颔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与靠御座最近的宗室聊天闲叙,耳畔却丝毫不错地听着自己皇后清凌凌开口唤了声胡殷郡主。
胡殷闻声转眸,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向上座。
“胡殷郡主觉得宴中歌舞如何?”
胡殷偏了偏脑袋,声音脆悦似受万千宠爱一般憨直娇蛮道:“皇后嫂嫂,胡殷是生在大辽的女儿,自幼所习皆是弓马骑射。
对中原音律虽然有涉猎,但也只是粗通皮毛。
宴上弦歌雅乐,胡殷听不懂也看不懂。
这歌姬舞者在诸位眼中是身姿曼妙的云中仙子,可是胡殷瞧着这些人只是软绵绵地做做样子,又有气无力地甩甩袖子,仅此而已。
胡殷粗鄙,实在领悟不了其中美妙,还望皇后嫂嫂见谅。”
她话语真挚诚恳,理直气壮。
明明每一句听上去都那么纯然可爱,毫无机心,可是合起来却字字如刀,句句似针,刀刀针针皆暗指宋人,歌舞熏暖,沉湎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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