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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承别（第3页）

他陡然提起此事，荆风一时反应不及，仍有些懵懂；程若玄却是熟知这段历史，只不过梁人提到朔北的游牧民族，大多蔑称其为蛮人，少有人会以“金帐国”

这个官面称呼指代。

蛮人骁勇暴戾，历朝历代都曾滋扰边境、甚至进犯中原，是大梁最为担忧的外患。

当今天子的父亲文皇帝被蛮人掳去，此事被梁人视为奇耻大辱。

直到昌黎王迎回老皇帝，继承大统后又两次御驾亲征，终于将蛮人打得仓皇撤回起辇山以北，退守朔北荒漠之中，再也不敢来犯。

“倘若是你，”

闻人月话锋一转，“倘若遭贼人掳去的是阿玄，我问你，你纵然有匹夫之勇，单枪匹马，又当如何把她救回？”

荆风神色一黯。

程若玄心中亦是一痛。

她知道他必定是想起了未能救出的宣氏。

宣氏的死，是荆风锐不可当的少年意气蒙上的第一层灰霾，更是永远钉在她心头的一枚锐刺。

“你怎么知道她的事？”

荆风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因疲惫而喑哑，隐隐透着举棋不定的犹疑。

“你想尽办法带阿玄上船，为的就是送她回家，”

闻人月一语道破荆风的谋划，又道：“可你长居乡间，连岛上的人是土寇也无从得知，倘若再有什么凶险，你当真应付得了么？她身份这般贵重，一路上不知会有多少贼人觊觎。

由钦天监分派人手护送，总要稳妥得多。”

他在这里消磨了半天，原本是专程来等程若玄的。

“身份贵重？”

荆风望向程若玄。

他分明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眼底却还存着一线不甘，似是仍然希望她否认。

程若玄敛眉颔首，轻轻道：“抱歉。”

“原来如此。”

从前无论是什么时候，荆风眼里的光都如岩下电，不肯向任何人任何事屈服。

可如今他连番遭受重击，支撑着那光芒的东西几已坍塌了。

饶是如此，他竟然冲她笑了一下，“你这回总算能回家了？”

这个笑容把程若玄蛰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只低头默认。

“或许你本不必隐瞒我的，或许……”

荆风神思恍惚，脸上忽然显出一个嘲弄的表情，“算了。

我们这山野之中，可不就是江湖险恶？你回到家里去，千万莫要再出来了。”

程若玄本来颇有些歉意，又念在他悲愤难当，总想着让他一让；这会儿给他一顿抢白，终于恼了。

“你这话又是在轻贱谁？”

她心中委屈，话音便有些抖了，“我祖上一样是出身乡野，为着护佑家乡水土，拼尽了努力入仕。”

这是写在裴家族谱上的事，家里人纵然很少提及，但祭祖的时候也不会略去数代以前的清贫出身。

“你呢——”

她忽然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