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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穆发髻上套着金环,一束微卷的长发从头顶垂在后背,内穿红色交领儒袍,外披了一件青色的道衣,端正坐在长塌上,肩背挺拔笔直如青竹,肌肤在灯火上莹白如瓷,一双瑞凤眼神光湛湛,虽然只是11岁的女童,但气定神闲、镇静自若的气度实在无法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她右手塌几上摆着一个精致悬架,吊着一块莹润如冰的玉磬,一只小金锤靠在基座上,小僮刚送上来的青玉茶盏透着黄澄澄的光。
郑云龙微微眯着眼打量高座上的突厥公主,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妆容首饰全无,已难掩今后的风华绝代。
但如果谁胆敢冒犯,那些死在草原上的冤魂一定会拍手称快并欢迎他加入他们的行列。
阿云嘎和鞠红川隐约交换着眼色;鹤鹤不知所措,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心里有点慌。
艾尔穆微笑着说:“我是当今圣人第二子秦王殿下座下旅帅艾尔穆,父汗是西突厥泥撅处罗可汗。
那晚,你们看到了我,我也知道你们在山顶,但因军务在身,只能不辞远走。
不想这么巧,我们还能遇上。”
阿云嘎没想到,艾尔穆直截了当挑明那晚的事情,正揣测她的用意,艾尔穆接着说道:“我跟随秦王长大,汉人的历史多少是知道的。
先前你说,你们祖上在汉朝时躲避匈奴战乱,远赴亚平宁,那我在你们座车上找到的这个怎么说?”
说着随手丢了个黑乎乎的东西过去。
郑云龙接住,入手有些分量,定睛一看,一个摩挲得很光亮的黑色铁牌,两面都有阳刻纹样,一面是一座山脉,另一面是“敕造张掖铁甲”
。
四人交换了个眼色,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帐里一时安静极了,艾尔穆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喝茶,悄无声息教养极好。
大家都不知道这牌子的来历,显然艾尔穆是知道的。
郑云龙捏着冰凉的金属牌子,手心里都是汗,沉吟良久,刚要开口试探,听到坐在高处的艾尔穆笑了,“你们不敢说,我也知道。
冠军侯后人居然贪生怕死远赴他乡躲避国难,说出去骠骑将军都要气得活过来。”
郑云龙脑中电光一闪,他知道这牌子是什么了。
当年霍去病病逝,汉武帝给冠军侯造了座形状像祁连山一样的墓茔,命令河西四郡铁甲军送葬,这个一定是当时为仪仗军造的军牌。
大龙心想:知道因果就好办,但是这牌子怎么会掉到车上,又怎么会被她捡到。
不知道缘由,如果按这个线索说下去,势必留下巨大的隐患。
刚想到这,大龙见艾尔穆抬了下眉毛,似已有怀疑,当下一惊,心一横:先过这一关再说。
郑云龙站起身,端正叉手行礼,肃声说道:“旅帅恕罪,我们实在不敢提起当年往事,确实让冠军侯蒙羞。
我们祖上一直军功传家,世代为汉庭戍土守边。
武帝年间,祖上跟随冠军侯建功立业,肃清漠北,再无匈奴作乱。
冠军侯不幸病逝,祖上也位列送葬仪仗军。
此后家族绵延世代军功不断,直至王莽篡汉。
我们兄弟祖上都是军功世家,无法面对汉祚断绝,又无力反抗王莽暴政,只能相约掩面退走塞外,率领众亲族经由漠北出关一路向西。
此行路途艰辛遥远,路上遇到兵祸强贼,随行队伍中很多故人逝去,很多物件散落遗失,一直走到亚平宁岛终于得到乐土开枝散叶。
我们离开家园时,长辈将当年为数不多的信物给了我们一件,不想竟被我们遗失,刚才重见太过激动,又不知是否能将祖上往事和盘托出,有些失态。”
艾尔穆一直目光灼灼看着郑云龙叙述,大龙后背内衣慢慢被汗浸透,但他目光坚定不敢稍移,直至说完才垂首再次行礼,暗暗吐出一口气。
艾尔穆端坐片刻,似是听到什么,扭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拿起小金锤敲了下玉磬,一个小僮无声无息进来行礼,“添些茶水来。”
很快进来几个小僮换了茶水和茶点。
郑云龙和阿云嘎低头喝茶,暗暗交换个疑惑的眼神。
众人安静地喝茶吃点心,帐内只剩外面大风卷旗的呼呼声。
过了盏茶功夫,就听艾尔穆又慢条斯理道,“你们祖上离开中土六百多年,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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