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月背着手,未动声色,抬眼打量了壮汉两眼。
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络腮胡子,脑袋大,脖子粗,一脸的横肉,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呲着一口大黄牙,胳膊上还故意露出了刺青小蛇,一看就不是善类。
旁边走过来几个年轻的汉子,笑嘻嘻地劝架:“算了,你眼镜多少钱买的,让他赔就是,别打人啊。”
壮汉气势汹汹道:“我两千多买的进口眼镜,才戴了没两天就摔碎了,算我倒霉,你赔一千好了。”
张皓月笑笑,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八十年代中期,他和张彪等人刚混老码头一带,拉三轮的空闲时间,也会互相配合用一副玻璃平光眼镜碰瓷讹外地的货商和过路客,没想到时光荏苒这么多年了,还有不长进的混混在玩老一套。
张彪迅速上前,将碰瓷的壮汉和劝架的小年轻推开,厉声喝道:“住手,别没大没小的,知道他是谁不?”
“管特么是谁?摔坏了老子的东西,就得赔!”壮汉蛮横地伸出手:“拿钱,一千五,少一分你们都走不了!”
张彪挡在张皓月身前,骂道:“草泥马的,都特么没长眼是不?”
“彪子,别难为他,都不容易。”张皓月向张彪要了二百块钱,走过去塞在壮汉手里,笑道:“兄弟,现在眼镜用的都是树脂镜片,摔不粉碎的,这一招没科技含量,已经不好使了。大雨天的还出来干这个,辛苦了,拿去喝口茶吧。”
张皓月说完,溜溜达达地往江边走去。
张彪依旧不紧不慢,跟随在他的身后。
小年轻的愕然看他们离去,与壮汉交换一下目光:“这特么谁呀?套路挺熟哇!”
壮汉甩着两张红票子,笑道:“嘿嘿,爱谁谁,有钱花才是实在的。”
街边店铺里出来个老头,挠着白头发,眯缝着眼打量了一番,叫道:“不好!好像是二大爷……”
“什么二大爷?”
“张家老二,张皓月。”
“干嘛的?”
“说出来能吓死你!以前是老码头的扛把子,现在是威尼斯水城的老板。”
“妈呀,是他老人家啊。”
壮汉有点虎,叫道:“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刚才我揪着他的领脖子,还不是乖乖地给了我二百块!什么扛把子,没钱的时候,跟老子一样,啥都不怕,现在有钱了,就特么怕死了。”
“大头,你个驴日的,算你走狗屎运吧。”老头骂道:“要是赶上二大爷心情不好,你死两回都有多的!”
“卧槽!”
“你卧槽个毛啊,还不赶紧把钱还回去!”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他叫二大爷!”老头一指张彪,说:“你看见他后面跟着的人么?”
“看见了,怎么的?”壮汉不屑地问道。
“怎么的!他名叫彪子,人送外号铁锤彪。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见过他跟一个恶汉交手,一拳下去,那牛一般壮实的汉子,当即就趴地下起不来了,到医院一检查,胸前的肋骨就断了四根,躺床上小半年下不来地!”
老头说的绘声绘色,几个小年轻赫然变色,心惊胆战。
壮汉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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