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果断落子,口中却悠悠道:“大惊小怪,不然呢?这前前后后至少十年,每一步都将面临无法预估的威胁,而每一步,朕都做了最坏的打算,绝非自负。”
“皇上心意已决?”舒舒问。
“接下来,就是要先应付来自朝廷的反对,就算你真的替索额图来劝朕,朕也不会恼。”玄烨的眼睛盯着棋盘,“那么大的事,还不许有几个冷静的大臣吗?朕也知道,自己是冲动的。”
轮到舒舒落子,她道:“可做皇帝若不冲动,何来的热血守护江山?”
玄烨抬眸:“朕估摸着,皇祖母不会允许朕贸然对三藩动手,那必定会怪你事事顺着朕,宛若当年董鄂妃对先帝,毫无原则地千依百顺。这件事,你就装不懂,敷衍敷衍皇祖母罢了,何必讨骂。”
舒舒正经道:“可我本来就不懂,难道分析天下形势,会胜过你的大臣吗,连说上一嘴的能耐都没有。”
玄烨笑:“别说你了,连朕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当年郑成功挥师北上,皇阿玛要带皇祖母退回盛京,朕现在能想到的,便是哪怕兵临城下,也绝不会退半步。其他的,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不论是赞同朕的,还是反对朕的,都不知道我们将面对怎样的局势,谁也不比谁嗓门大。”
“我想,皇祖母若是反对皇上,也不会真正干预朝政。”舒舒道,“但皇祖母的情绪总要有人去排解,就让皇祖母训斥我好了,我不记仇,脸皮也厚。”
玄烨伸手在舒舒脸蛋子上掐了一把:“朕捏捏,有多厚。”
“疼。”舒舒打开玄烨的手,“没轻没重,青了可怎么见人。”
玄烨说:“你还说自己脸皮厚,总是轻轻一碰就淤青,朕都不敢碰你。”
舒舒捂着脸,垂下目光,玄烨则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朕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过来,我看看。”
一面说着,玄烨自己下地绕到舒舒这边,掰开她的手,在白嫩的脸颊上吹了一吹:“还疼吗?”
“逗你呢。”舒舒软绵绵地应了声,眸光楚楚,“哪有那么娇弱。”
目光相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般对视良久,彼此都看不够似的。
“舒舒,我们还会有孩子,可哪怕一辈子没有也不要紧。”玄烨说,“承祜走了,就让他安安心心地走,他几时想回来,我们都等他,他若不想回到帝王家,那就由着他去寻自由自在的下辈子,好不好?”
舒舒顿时热泪盈眶:“我已经好了,就是……对不起你。”
玄烨道:“若是让双亲自责悲伤,承祜何辜?我们没有对不起孩子,承祜也没有对不起我们,就当我们今日新婚,一切重新开始,只要朕在,只要你在。”
在玄烨的呵护下,舒舒的情绪渐渐平复,丧子之痛岂能说忘就忘,她和玄烨都故作坚强。
时隔一个月,重提这些话,哭一场,心里舒坦多了。
玄烨命桑格端水来伺候皇后洗脸,刚好赤城的书信到了,舒舒说她的信恐怕还在半路,不知为何皇祖母急急来函。
玄烨站在窗下拆了看,说道:“皇祖母要回京了,命朕拟个日子。”
舒舒问:“为何这样匆忙?”
玄烨待桑格她们退下,才道:“福全那次去赤城,说了些该说的不该说的,朕想要撤藩的事,必定早就传到皇祖母耳朵里。这么大的事,书信里如何说得明白,这不就赶着回来了。”
“皇上害怕吗?”舒舒促狭地问,“心慌吗?”
玄烨拿信在她额头上一敲:“朕挨骂,你以为你逃得掉?”
可见舒舒脸上重现昔日的笑容,玄烨心头又一松,捧着她的脸颊,在额头上亲了口:“前路艰险,可是有你在身边捣乱,朕就不会累也不会怕。”
“我怎么成捣乱的了?”舒舒咕哝着,“我很管用,真的。”
玄烨嗔道:“待皇祖母回来,朕看你管不管用。”
在玄烨的精心呵护下,半个月后,玉儿回京见到的皇后,气色红润、明朗康健,丝毫不见想象中的凄凄惨惨。
但提起承祜早夭,祖孙俩难免落泪,在苏麻喇和玄烨的安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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