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知道舒舒想安慰他,双手胡乱揉了把脸,将眼泪抹去,说:“不许告诉任何人朕哭了,皇祖母也不许说。”
舒舒促狭地问:“那若是我向天说时,叫皇祖母听见了呢?皇上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玄烨往她脑门上轻轻一戳:“偏要在这个气氛下,来气我?”
舒舒笑了:“去盛京的事,商量的怎么样?”
玄烨说:“皇祖母答应了。”
舒舒起身去要来一把热帕子,为玄烨擦了眼泪,又拿自己的香膏,仔细地抹在他的脸上,玄烨嫌弃地说:“一会儿还要见大臣,弄得脂粉香气,失了体统。”
舒舒说:“那也比脸皴了强,皇上快给我说说,皇祖母怎么答应的?”
玄烨长长呼了口气,仿佛要将最后一缕悲伤吐出,摇头道:“以后再说,朕要恢复心情去处理朝政,大清安定,才能让皇祖母高枕无忧。”
舒舒知轻重,忙后退一步:“臣妾遵旨。”
如此,三日后皇帝正式下旨,将于九月启程至盛京祭告太祖太宗。
虽然眼下还早,但一路打点准备,时间也并不算宽裕,而宫里则人心浮动,李常在她们都在议论,是否能有幸随扈,难不成皇帝又只带皇后一个人去。
一时间,纳兰常在的丧子之痛,再无人提起,三阿哥打从出生起,在宫里便可有可无,如今仿佛是死了也就死了。
好在她独自住一处宫苑,地方虽不大,但胜在清静,听不见李氏她们的聒噪。
这天,她坐在窗前许久,一言不发凝望着手中的玉佩。日落前,宫女来向她禀告,皇后刚下旨,将荣常在迁出,从此也一个人独住一处。
“知道了。”纳兰氏应道。
“说来也奇了,为什么不让各位主子住进东西六宫呢,弄得紫禁城里看起来冷冷清清。”她的宫女嘀咕着,“恐怕,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吧。”
“住在哪里都一样。”纳兰氏道,“能住进他心里的,有几个呢?”
后面那句,她的宫女没听清楚,便道:“主子,明珠府送来的补药,您慢慢吃着吧。下一次,一定能生个健康的小阿哥。”
纳兰常在苦笑,将玉佩收好,起身道:“走吧,去恭贺荣姐姐乔迁之喜,帮忙打理打理。”
来到荣常在的屋子,吉芯已经喜滋滋地收拾行李,冲着纳兰常在说话也是眉飞色舞,但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三阿哥刚刚夭折不久,忙低下头匆匆地跑开了。
荣常在在一旁道:“别怪她们,她们厌烦那几位吵闹,想搬走很久了。”
纳兰氏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三阿哥久病不治,心里多少有个准备,哪里像大阿哥那样突然,让人无法承受。相比之下,姐姐更是给了我希望,咱们只要好好活着,皇上不会亏待我们,我们也不会辜负自己。”
荣常在挽了她的手,含泪道:“是这个道理,这人呐,要不就死了干净,但凡活着,就要好好活着。”
她们本想说说体己的话,可李氏听闻纳兰氏来了,便拉着其他人一道过来,怂恿她们:“我们一起去请旨,我们也随扈去盛京吧,皇上这次要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去那么远的地方,那得多大的阵仗。既然如此,多我们一个不多,皇上没道理不带我们一起去呀。”
荣常在说:“我到九月,肚子就大了,不能出远门,既然你想去,你自己去向昭妃娘娘请旨便是。”
李氏嘀咕着:“这事儿,她说了算吗?”
赫舍里氏在一旁说:“叫我看,昭妃娘娘就未必会去,都走了,宫里的事怎么办?”
“离了她,太阳就不升起来了吗?”李氏不服气,“她若不去,我们就难了,可我真想出去走走,我也想去盛京看看。”
纳兰氏垂眸不语,她心里算计着另一件事,倘若能在九月之前如愿,也无所谓去不去盛京,更何况将来有的是机会。
“纳兰姐姐,你带着我们一起去请旨,我觉得这事儿不用问昭妃,我们直接去坤宁宫求皇后娘娘。”李氏怂恿道,“你说话慢条斯理的,头脑又清晰,皇后娘娘能明白我们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