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离了阿哥所,与皇后分开,一路走回住处,荣常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的事。
不过是私下里几句抱怨,就能迅速传到皇后跟前,往后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可是皇后待她的好,荣常在也切切实实能感受到,皇后很抬举她,处处给她体面,这都是荣常在必须回报的。
她也一直在想,皇后期待自己什么样的回报,今天几句话,让她明了,皇后是希望她能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荣常在,你在想什么?”张氏在一旁轻声问,“怎么一直呆呆地出神?”
荣常在便道:“你在翊坤宫当差多久?”
张氏苦笑,垂眸道:“昭妃娘娘进宫,我就在翊坤宫了,一直是粗使的活儿,贴身那点事儿,都是冬云和其他几位负责。那天晚上,门前值夜的宫女刚好不舒服,我和换了班,谁知道就……”
荣常在宽慰她:“都过去了,昭妃娘娘大度,也不曾故意针对你,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
张答应叹道:“您说的是,日子总要过,何况如今不用干活儿,好吃好喝供着,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荣常在说:“咱们本是命贱福薄之人,天大的恩惠砸下来,就老老实实受着吧。”
她们沿着西路回住处,必定要途径钟粹宫,那么巧,遇见慧嫔要出门,一群宫女太监在门外,这撞见了,她们也不能当没看见,荣常在带着张氏便上前行礼。
慧嫔款款出门,气色很不好,抬眼看见荣常在,苦笑:“是路过呢,还是特地来看我?”
荣常在据实回话,慧嫔听了更难过,懒得再说些什么,扶着王嬷嬷道:“我们走吧。”
众人拥簇慧嫔而去,像是去宁寿宫,前几日的事宫里人都知道,估摸着是去赔罪了。
她们走远后,张氏才道:“我听董答应说,慧嫔还是慧格格那会儿,与你们很合得来,太皇太后们也疼爱她,就算是和昭妃娘娘,也不曾红过脸。”
荣常在说:“可不是吗,谁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世事难料。”
二人继续往回走,张答应道:“这也不稀奇,人都会变,鳌拜从前还是大忠臣呢,跟着太宗皇帝开疆扩土。”
见张氏毫无顾忌地提起鳌拜,荣常在看了她一眼,暗暗告诫自己,她绝不是妥帖之人,往后说话都要再小心几分,除了董妹妹柔弱好性情,聪明又可靠的人,只有纳兰氏了。
然而纳兰氏又太聪明,荣常在自觉差她一截,官家的小姐教养好,有见识,非自己这样的出身能比。
她停下脚步,回望一眼空荡荡的东西六宫,心中轻叹,谁知将来,又会是什么光景,做宫女那会儿,还能盼着离宫的年份,如今呢?该盼什么?
转眼,暑热尽消,金秋来临,昭妃这里,早早为了中秋节大宴忙碌,连没能怀上孩子的悲伤也顾不得了。
皇帝今年铲除鳌拜一党,查抄了无数宅邸,收缴金银堆积如山,玄烨将部分钱财用于各地天灾赈济和军事扩充,还剩下很大一部分,都充入了国库。
一直以来,玄烨都揪心朝廷没有钱,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会对祖母和额娘念叨,皇阿玛办丧事太奢侈,朝廷没有钱。
这一次,收回来这么多的钱,玄烨终于有些兴奋,亲自到翊坤宫对灵昭说,要将中秋宴办得盛大体面。
去年内宫节俭用度,到岁末省出一大笔银子,以太皇太后的名义赈济受灾之地,换来百姓的感恩戴德,给清廷立了好名声。
不论如何,朝廷关心民生,大清入关二十六年后,只要不违逆朝廷,老老实实做人,普通百姓的日子,怎么也比崇祯那会儿要强。
玉儿很高兴,当时就将自己体己的首饰,分赏了皇后和灵昭,而皇后谦让,说大多是昭妃的功劳,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将她的那份也一并给了灵昭。
整整四年,灵昭在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帝、皇后四人之间,终于有了她最合适的位置。
但这个位置不好坐,遏必隆也早就告诫过女儿,把什么都做得好过了头,将来稍有差池,就很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灵昭也努力学会了在适当的时候退一步,不再事事都冲在最前头,又或是,拉个人和自己一同承担。
眼下她用的最趁手的人,便是荣常在马佳氏,在灵昭看来,她老实本分,做事谨慎细致,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皇长子的生母。
这一日,荣常在被叫到翊坤宫,与内务府、御膳房的人一道商议中秋宴之事。
荣常在人微言轻不敢乱插嘴,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灵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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