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榻。
舒舒知道这事儿,已是隔天清晨,乾清宫那头皇帝照常升朝,瞧着和往日没什么两样,舒舒站在窗下,想了很久很久,吩咐石榴:“把那个宫女带来。”
石榴劝道:“娘娘,这件事交给太皇太后处置吧,中间隔着昭妃娘娘,您的立场多尴尬。”
舒舒道:“只怕往后这样的事,不会少,我每次都怕尴尬不管吗?姑姑你带大了皇上,你该知道,皇上骨子里的脾气是什么样。”
石榴低下头:“您说的是,皇上小时候的脾气,连他亲额娘都受不了。一场天花,叫皇上变了一个人似的,可奴婢也相信俗话说的,三岁看老。”
舒舒道:“他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他总有做错事的时候,我相信昭妃绝不会冒犯皇上,可她不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吗,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大清的天吗?”
石榴无话可说,两个脾气都不好的人撞在一起,真是叫人操心。
舒舒再怎么无奈,事儿也要去办,下令:“把宫女带来,我看几眼,问几句话,再做决定。”
名叫秋月的宫女,出身汉军包衣旗,本姓张,是个南方来的汉家女子,长相干净,身材娇小,此刻吓得瑟瑟发抖十分可怜。
舒舒以为她年纪很小,谁知一问,比昭妃还大一岁。
“那也好,年长几岁,好歹懂事。”舒舒道,“我会向太后请旨,封你为答应,随荣常在她们一同住,往后就是皇上的后宫,事事处处谨言慎行,别丢皇上的脸。”
张氏呆若木鸡,连磕头谢恩都忘了,经石榴提醒,才颤颤巍巍磕了头。
而此刻,皇帝散了朝,已经去慈宁宫,石榴一直派人盯着动静,没多久就传话来,说太皇太后把昭妃也找去了。
舒舒吩咐张氏:“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是接你去住处,还是去慈宁宫磕头,自然会有人来带你。”
“奴婢遵旨。”张氏趴在地上,带着哭腔应答。
“不许哭。”舒舒威严无比,“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哭什么?”
石榴上前劝说:“娘娘,您过去吧,这里交给奴婢,奴婢请荣常在来带她,荣常在稳重。”
舒舒顾不得那么多,遂调整心情,匆匆往慈宁宫来。
一进门,就见玄烨在老地方站着,不用问也知道,皇帝又被老祖母罚站了。
“早晚站出个坑来。”舒舒经过玄烨身后,念叨这一声,果然被玄烨喊下,“你站住。”
玄烨没转身,舒舒也没回头,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可却能猜到彼此的心情。
舒舒说:“我许了张氏答应的位份,会把她交给荣常在照顾,往后是正儿八经的后宫,你若喜欢,随时都可召幸。”
玄烨没出声,舒舒回过头,冲着皇帝的后脑勺狠狠地说:“窝里横。”
“放肆!”玄烨猛地回过头,舒舒根本不惧怕他,微微一笑,“皇上继续罚站吧,今天的风惬意得很。”
门里头,苏麻喇出来了,也不知道小两口在拌嘴,呼唤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要见您。”
舒舒向玄烨福了福身,深呼吸后冷静下来,稳稳地进门来。
离座向她行礼的灵昭,憔悴苍白,泪水花了妆容,十几岁的人,实在不该有这样的光景。
紫禁城的三年,硬是把她们从花骨朵的少女,都掰成了成熟的妇人,紫禁城三年,只怕抵得过外头十年、二十年。
“昨晚是不是身体不适,不能侍奉皇上?”舒舒开口便问灵昭,“今天好些了吗?”
灵昭泪眼相望,都是聪明人,她当然明白皇后的意思:“臣妾……好多了。”
舒舒颔首,继而向玉儿告罪,说她没关心昭妃的身体,没安排好皇帝的起居,使得昭妃无法侍寝,才献上了自己的宫女。
虽然有失体统,但宫女在离宫前,随时可能成为后宫,这也是她们的命数,这本不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皇祖母,是孙儿没能好好安排一切,求皇祖母责罚。”舒舒跪下道,“昭妃吓坏了,您就把她交给孙儿吧。”
“你把她带走吧。”玉儿也冷静了,听完舒舒的话,心里踏实几分,往窗外罚站的人看了眼,无奈地摇头:“我和玄烨还有国事相谈,你们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