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场戏要是演砸了,朕可找你算账。”
见朱厚照一脸的患得患失,尽管徐勋此前答应那事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如今是骑虎难下不上也得上,他也就豁出去了,当即拍着胸垩脯说道:“皇上就放心,这事情包在臣的身上,砸不了。”
尽管徐勋打了包票,可是,朱厚照一想到事关自己终身幸福,他仍不禁拉着徐勋千叮咛万嘱咐,直到瑞生带着人去更垩衣,他才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来回走了两步又喃喃自语地说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满天神佛……只要是这事情成了,朕让人给你们全都上一遍供,朕可不想对着一尊木头过一辈子……”
太素殿中已经冷清了好些天,常来常往的那位小朱公公突然不见,几个在此伺候的宫女和小火者自然不免在背后有所埋怨,周七娘又不曾迟钝到那地步,自然知道他们都在背后埋怨自己得罪了人。可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人是为什么犯了别扭,若是只因为那一句册后封妃的戏言,却也太可笑了些,于是索性静下心来趁着这空闲做起了针线。…。
因为皇帝常常到西苑来,这太素殿附近素来戒备森严,再加上午后日头毒,没人往外头逛,其他人垩大多不是歇午觉就是三三两两闲侃,她面前一个人都没有,因而就坐在窗前的绣架边,专心致志地绣着花。直到背后突然传来轻轻一声咳嗽,她才陡然一惊,这细小的绣花针一下子扎到了手指,在洁白的绢布上留下了一滴血渍。大为懊恼的她盯着绢布想了想该如何掩盖,随即才头也不回地说道:“都这么多天不露头了,今天一来就吓人!”
然而,往日须臾就应该接上的话茬,这时候却半晌都没有动静。愣了一愣的她别过头来,见是一个面目有几分熟悉的少年,却不是自己常见的朱厚照,她立时慌忙屈膝道了万福,随即才一下子记了起来。
“你是之前和小朱最要好的……徐公公?”
面对徐公公这么一个称呼,徐勋的嘴角抽垩搐了一下,随即才点了点头。然而,见他这幅有些僵硬的态度,周七娘却一下子想到了别的方面,一时脸色刷白,老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是不是小朱……是不是小朱出了什么事?”
徐勋本就盘算好了用这个借口,没想到周七娘自己送了上来,他自然脸色更沉重地微微点了点头。果然,就只见这个面容端丽的少垩女一下子失手碰翻了一旁的架子,上头的铜盆砰地一声掉落了下来,那声音竟是震天响。虽则是外头好一阵喧哗,但也不知道守在门外的瑞生用了什么法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西苑这边一直戒备,消息极不灵通,因而外朝和宫中议论纷纷的伏阙之事,最初周七娘是一丝一毫都不知道。直到徐勋回来听说了朱厚照和人闹别扭,才暗地里吩咐瑞生,一点一滴把消息有选择性地对太素殿渐渐放了出去。如今,就连太素殿的小宫女和小火者也知道了百官伏阙请诛皇上身边的几个宦官,事不成刘谢二位阁老致仕,宫中也有几位倡导此事的公公受到牵连。而此后小皇帝一口气提拔了南都四君子之二,又召了 素有名望的杨一清回朝。
因而此刻,徐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小朱之前被你说了几句,心里头一直憋着不好过,所以才这么多天没来见你。
这会儿,他正在外头大太阳底下站着……”
徐勋说了半截,可周七娘却本能地认为朱厚照是被人罚在太阳底下暴晒,毕竟,谁没事会站在这么毒的日头底下?听着不是什么吓人的惩罚,可她在仁寿宫时却听说过,宫女罚提铃是最轻的,最怕的就是罚“扳着”亦或是被人晾在夏日午后的太阳底下暴晒,一个不好就要阄出人命来。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地问道:“小朱人在哪?”
“我带你去。”
偌大的内校场空空荡荡,在此的府军前卫早就被徐勋吩咐钱宁和马桥一块带回营房去了,其他闲杂人等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而为了防止有什么人误闯过来,从内校场往南一连布设了十道防线都不止,就是仁寿宫抑或清宁宫派人过来也能暂时挡一挡,因而朱厚照自是不怕有人煞风景冲坏了自己的好事。即便如此,站在这毒垩辣的日头底下,哪怕他打熬的好筋骨,不一会儿也有些头皮发垩麻。
直到一声急促的呼哨声传来,他才连忙赶到中垩央的地方背对声音的方向站了。紧跟着不多久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声音。…。
“小朱!”
周七娘快步转到朱厚照身前,见他满头大汗,见着自己却是眼睛睁大满脸的欢喜,她不禁心里一酸,随即就连忙拿出帕子给朱厚照擦了擦脸上下巴脖子上的汗这才说道:“我赶了那位徐公公去请容尚仪,你从前请容尚仪照应我,想来她和你有些交情,她是太后面前的得意人,有她去给你求情,兴许能宽一宽,你且再坚持一会儿!”
朱厚照一边暗骂徐勋这家伙尽出馊主意一边却被那块不停递过来擦着额角脸上的手帕给感动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七姐,别忙活我没事,不是有人罚我……”
“不是受罚,那你站在这大太阳底下干什么,总不成是想自讨苦吃?”周七娘收回帕子,想起先前就想对朱厚照说,却因为他一直没来没说成的事她便正色道,“你也别瞒我了,否则徐公公从来不去太素殿,怎会去那儿知会我?是谁罚得你?”
远远见那两人相对而立,徐勋便冲身边的瑞生说道:“得了,事情十有八垩九成了你在这守着,我回十二团营去了!”
“可皇上若要问起来……”
“就说我很忙……这王守仁还在那犹犹豫豫的,就一个老神英帮忙,我恨不得多长两条胳膊两条腿,哪里忙得过来?放心,皇上他和红颜知己重归于好,没工夫管我!”
“那刚刚刘公公禀报的事情……”
“此事你报了我就行了。日后这种事情你多长一只耳朵,但千万别多嘴,我自有主张。”
这边厢朱厚照在太阳底下那张油腻腻的脸露垩出了几分尴尬,可见人关切地盯着自己直瞧,他老半晌才惘然说道:“是皇上!”
尽管在仁寿宫呆了很久,可周七娘却很少有机会见到张太后,更不要提皇帝了,此时闻言一时大惊失色,竟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是皇上!”
“怎么不可能是皇上?”朱厚照撇了撇嘴,随即就故意冷哼道,“上次你还说皇上沉迷玩乐荒废政务,他一时气头上来了,罚我出气也没什么奇怪的!”
被朱厚照这一噎,周七娘顿时哑然,随即才没好气地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之前也不过是听别人说的。可如今大家都传言伏阙一事,我也都听说了。皇上虽是常常独断专行,不免爱重身边的旧日亲信,可也是分得清楚好坏的人,否则刘阁老谢阁老辞了,也不会宣了那些赫赫有名的正人君子入朝为官,更没有惩戒那些伏阙上垩书的大臣。既然天子明垩辨垩是垩非,怎么也不该不由分说罚你,只要容尚仪出面求求情,总能宽了你的……”
好容易从周七娘口垩中听到称赞自己这个皇帝的话,朱厚照只觉得又惊又喜,甚至比大臣们称颂自己圣垩明还要来得熨帖。此时此刻,他一下子就忘了其他,仲出手去一把将周七娘的柔荑抓在了手里。
“七姐,你真是觉得皇上是明君?”
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那滚垩烫的手,周七娘本待要嗔怒,可见朱厚照眼睛亮晶晶的,她不禁就心软垩了,但仍是板着脸说道:“明君不明君不是我说的,那得百垩姓去品评!不过能用贤人,总不会是昏垩君……喂,放开手,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纵使天下百垩姓说一千道一万,可却不及自己喜欢的人称赞自己一句半句,心里犹如喝了蜜糖似的朱厚照却反而又加了一只手过去,紧紧垩握住了周七娘的手,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七姐,这太阳底下是皇上罚我站的,可也是我自己罚我自己站的。都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听了两句让我不高兴的话,我才忘了我肩膀上的担子,忘了我该勤勉,所以才会有后头那些事。若不是我运气好,兴许这一关就再也过不去,相比之下,让太阳晒一晒算什么!”
周七娘听到这些话虽有些犹疑,可更多的却是为朱厚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而又气又急,到最后忍不住一跺脚道:“小朱,放手!再不放手我生气了!”
“那你就生气好了!”朱厚照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笑道,“当然,现在这罚站的时间已经过啦,咱们一块去太液池边上看荷花,那里荷花开了半池子呢,再说我还有一件顶顶要紧的事对你说……”
直到瑞生确定那一对人已经是和和美美,长长舒了一口气的他方才蹑手蹑脚往后退,等离开老远了,正巧有小火者一阵风似的跑过来通报,说是御用监那边请皇帝去看新做好的御辇,他歪歪头一想就摆摆手道:“对他们说,皇上很忙,赶明儿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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