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陆雁冰会随行,这都是早已定好的事情,其余如张海石、司徒玄略等人,都要留守清微宗这边,所以张海石对于李玄都的到来颇有些惊诧。
李玄都开门见山,将龙宫洞天的见闻如实告知。
张海石听完之后,却半点也不意外,面如静湖。李玄都素知张海石的性情,正如李道虚的评价,张海石是个性情中人,嬉笑怒骂,皆由心发,从不会刻意喜怒不形于色。
李玄都忍不住问道:“师兄知道此事?”
张海石摇头道:“不知。”
李玄都又问道:“那……师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海石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呢,古人旧事,与我有什么干系,难道我要替那个什么张莲花报仇吗?”
李玄都默然。
张海石接着说道:“纵观清微宗传承,李家出身的宗主最多不假,可其他几家也曾出过宗主,甚至还有不在三家之中的宗主,相加起来,与李家出身的宗主人数相差不多。就拿我们这一代来说,师父、师母、师姑也没想着非要让这个宗主之位留在李家,若是不出意外,本该是大师兄继承宗主之位,这就去了司徒家。张莲花此举看似是为了张家,可他真是为了张家吗?还不是自己想要做一家一姓的皇帝,就像张家的大天师一样,万世一系。既然想要做皇帝,那就要做好成王败寇的准备,在我看来,李家还给张家留了一线血脉,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李玄都道:“话虽如此,可是……”
“没什么可是。”张海石摆手打断李玄都的话语,“正所谓‘兄弟阋于
墙外御其侮’,这不是外敌入侵,而是自家人的争斗,不是什么光彩事,从后世有意隐去这件事情的结果来看,列位祖师已经有了共识定论。”
李玄都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不过还要有劳师兄处理此事,然后重新开放洞天,可以将洞天作为闭关之所,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
一般而言,洞天有汇聚灵气的妙用,常常用以闭关,比如大荒北宫的万淼洞天,要么就是用作监狱,比如正一宗的镇魔井洞天。李玄都如今已经是长生境的修为,不必刻意去闭关修炼,而且龙宫洞天的位置更适合作为牢狱,仅仅是龙珠开门和深海压力,就足以关押绝大多数犯人,只是比起水牢,龙宫洞天太过舒适,失去了惩戒警示的作用,更像是软禁,所以李玄都才有如此一说。
张海石点头应下:“到底什么用途,还是等我先去一趟龙宫洞天再做定论。”
李玄都不再多言,取出李道虚留下的龙珠交给张海石,又道:“那我把白龙楼船也留给师兄。”
张海石却道:“不必,虽说师父当年因为此事受了些伤势,但那是因为师父要在茫茫海底寻找龙宫洞天的具体位置而耽搁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我如今知道洞天的具体位置,直接潜下去便要不了多长时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天人造化境的修为,比起师父当年并不逊色太多。”
李玄都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以他的亲身感受而言,潜入深海的关键在于压力,除了人仙之外,想要抵御巨大压力便要持续不断地消耗气机,时间一长,难免会气机不济,可如果快进快出,就不是问题。
于是李玄都便答应下来,离开方丈岛,又去了蓬莱岛,驾驶白龙楼船返回瀛洲岛。
就在李玄都一去一回的工夫,瀛洲岛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除了秦素之外,还有陆雁冰、李如剑、李如菊,以及李非烟和李道师夫妇、李元婴和谷玉笙夫妇。
至于其他李家人,比如李如是、李太一,或是不在三仙岛的堂主、岛主,早已提前赶往北海府。
李玄都降下楼船,邀请众人登船。
众人聚集在楼船的一楼大厅中,分而落座,可谁也不说话,李元婴好似一尊泥塑木雕,谷玉笙心事重重,李道师和李非烟还是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谁也不看谁,李如剑和李如菊地位最低,更不好贸然开口。
本该秦素这个女主人说几句场面话,活跃下气氛,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秦素又觉得自己还没成亲,不合适以一家主母的身份站出来多说什么,免得被人诟病。陆雁冰更不用说,再怎么亲近也不姓李。于是偌大一座白龙楼船竟是寂然无声。
至于李玄都,他去了李道虚设在白龙楼船上的书房,想要从中找出些有关龙宫洞天的书籍,可惜是徒劳无功。显然正如张海石所说,清微宗的祖师们对于此事早有定论,而李道虚也认可这个定论。
好在清微宗距离北海府并不算远,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进入了北海府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