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你走吧。”
齐睿站在门外,不敢多迈出一步,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卧在床上抱着孩子轻声逗弄的姜琳琅,她侧颜隐在光影中,尽是柔和。
料理完顾明珠的后事,已经一个月了。齐睿派人将容珏和姜琳琅拘在京城内的西郊别苑里,不来探望,也不下任何旨意。
而容珏也意外地配合,从不出院门,每日都陪着爱妻幼女,在一方小天地里过着其乐融融的温馨小日子。
直到姜琳琅出月子后的几天,齐睿突然造访,站在门口如是放话。
彼时姜琳琅正在逗弄怀中小小一团的女儿——早早,这个早了几个月诞生九死一生的孩子。
听到齐睿这话时,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孩子软软地闹了一声,她才抬眸看向那个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男人。
或许是自由来得太突然,她眸子眨了眨,“真的么?”语气里却不由带了几分上扬的惊喜。
是了,他的放手,或许是最好的礼物。
权当他对她和这个孩子的弥补与礼物。
“嗯,你们自由了。”齐睿听见自己胸腔疼痛翻搅的声响,好似顾明珠那一刺,至今残留的后遗症。“从此,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我再也不会干涉。”
他用最温润平和的声音,最轻松的口吻,说着令他四肢百骸都抗拒和不舍的成全。
五台山的佛陀说,世间种种执念,最好是成全。
不愧是得道高僧,只一眼,便洞悉他一错再错的执念。
是了。如今,他也敢于承认,这份乱世浮浮沉沉的爱恋,最终不过是扭曲不得的执念。
因为他的执念,害了太多人。顾明珠的死,也是给他一个警醒——他厌恶和陌生的顾明珠,何尝不是如今面目全非的自己?
顾明珠为了爱而不得向琳琅的复仇,让他夜里都时常惊醒,那是一面镜子,一念成魔。再不醒悟,结局,只会是重蹈覆辙。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同容珏争抢琳琅。
他看着姜琳琅起身,抱着小早早走过来,为人母后的她一颦一笑,每个动作都不一样了。褪去了少女明媚张扬的风采,却镀上了年轻母亲的温柔娇美。
“早早还好吗?”他避开那双灵动会说话的眸子,低眸看向襁褓中闭着眼握着小拳头的小婴儿,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他指的是孩子早产衰弱的症状。
姜琳琅闻言,嘴角微微弯了弯,有些无奈却又很是乐观的笑容绽放。
“师姐说,这孩子是早产儿,身子骨很弱,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要抱着药罐子长大了……不过,师姐的医术我相信,她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她说着,低头轻轻拍抚了下孩子的后背,眼神温柔。语气也带着乐观。
齐睿心口一窒,这孩子无辜遭受这些,他不由喉头哽涩,“对不起。”
姜琳琅一怔,而后释然地摇头。“不怪你。”一切都是造化。
齐睿却坚持,“不只是因为早早,还有很多事,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也是当他意识到,他带给琳琅的并非是幸福快乐,而是危险和负担的那一瞬间,他才想清楚,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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