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一个衙役解释道。
几个衙役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拜了几拜,随后开始挖棺。
很快,小小的土丘便被移开,露出一副棺材来。随着棺材的被抬出来,一股类似臭鸡蛋却更加难闻的恶臭也弥漫开来。
黑雨都皱了皱眉,尸臭也太大了吧?她这回相信这具尸体果真出了问题。
“殿下,公子,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您还是避一避吧?”黑雨一面招呼人开馆,一面提醒项菲仪。
然而被熏得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的项菲仪,终究抵不住这股味道,早跑到一旁,吐了。
土里的腐烂速度比空气中慢,尸体虽然部分白骨化,右下肢腐烂严重,但勉强可以分辨。黑雨找了两个胆大的人,帮她将尸体移到一旁的空地上。
尸体的软骨部分和大部分脏器已经液化,随着尸体的搬动流了出来,死状之凄惨连胆大的衙役都吓跑了,黑雨却撇撇嘴,开始她的祖传手艺——验尸。
整整两个时辰,黑雨才结束了一整套验尸工作。吩咐人将男子再次下葬,黑雨向远处树下走去。
走到树下才发现,项菲仪已经靠在毓慕怀中睡着了。被毓慕半抱着,老老实实地在玄色披风下蜷缩成一小团,睡得天昏地暗。
毓慕见黑雨来了,示意她不要说话,轻轻抱起项菲仪准备回去。
几人本是骑马来的,眼下毓慕抱着项菲仪,却没法这么骑马回去。
黑雨想要把项菲仪叫起来,却被毓慕拦了下来:“我抱她回去,你们先走。”
“抱······抱回去?”黑雨惊呆了,这十几里山路,一路抱着主子?
黑雨声音拔高,顿时惊醒了项菲仪。
“唔······我怎么睡着了?”项菲仪睡意朦胧地眨眨眼,从毓慕怀中溜下去,不好意思地道。
眸光似水,却朦朦胧胧地如同遮了一层纱,慵懒的妩媚。
毓慕艰难地移开眼,温柔笑笑:“没事儿,我们该回去了。”
谁料项菲仪揉揉眼睛,顿时来了精神:“黑雨验完了?”
“回殿下,验完了。”黑雨小声道。
她突然觉得毓慕公子好像突然对她意见很大,自己有招惹过他吗?
“结果怎么样?”项菲仪急忙追问。
“回殿下,尸体多处创伤,多为鞭伤和钝器伤,新伤旧伤都有。但致命原因还是因为瘟疫。”黑雨将情况简单介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有很深的撕咬伤,应该是野兽牲畜造成的。可以初步判定,他就是传染源。”
项菲仪点点头,笑着拍拍黑雨的肩头:“黑雨辛苦啦!”
黑雨摇摇头,认真地道:“这是属下该做的。可是,属下还有一点不明,这病源虽然找到了,但它究竟是怎么传染了一整座村子的?”
毓慕望着夜色下汩汩流动青雨涧,幽幽开口道:“我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当一行人处理好青雨溪边的尸体,返回吴家庄时,已近寅时三刻了。
“子陵?”项菲仪正脱着披风,就看见了出来迎接的谢渊,不由诧异,“你怎么来了?”
“毓慕公子的人来帮忙,我跟着过来看看,”谢渊对着下马的毓慕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多亏了柳姑娘的药,吴家庄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各处都做了应急处理,已无大碍。”
“殿下那里情况怎么样?”
“基本弄清楚了,”院子里提前准备好了盐水和艾草,项菲仪一面洗手,一面回道,“带人去处理一下,再控制住村里的疫病,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么快就弄清楚了?”谢渊递过手巾,有些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菲仪接过去,对着一旁的毓慕笑了笑,才解释道:“毓慕的功劳。黑雨验尸找到了最初的传染源,就在青雨涧前面。毓慕就想到,那人当初下葬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冲毁了坟墓。疫病也就顺着雨水流进了青雨涧,吴家庄的人们都是靠着青雨涧生活的,喝了被污染的水,怎么可能不得病?”
“这样的推测,未免太草率了吧?”谢渊对这个想法质疑道。
项菲仪挑眉笑笑:“很有道理的反驳,但是你看看这个。”
说着,将一份纸卷递给谢渊。
“这是一些住在重感区却未被传染的村民的资料,”谢渊一面看,项菲仪一面解释道,“顺着‘水’这个思路,能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从来不用青雨涧中的水。”
谢渊这才恍然大悟:“果然如此,也因此他们才逃过了一劫。毓慕公子聪慧,在下佩服。”
“谢大人过奖了,聪慧谈不上,碰巧而已。”毓慕微微一笑,“青雨涧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还劳谢大人费心。”
“尸体已经焚烧了,”项菲仪伸伸腰,一夜未睡,她现在困得要命,“咱们明天弄点石灰消石之物,处理一下四周的土地便好。还有青雨涧的水,告诉沿河民众近期就不要用了。”
“这些属下来,您还是快去歇歇吧!”闻讯赶来的黑星看着项菲仪眼下浓重的阴影,心疼地劝道。
“阿若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我帮着就好。”毓慕拍拍项菲仪微微赫连乱的发髻,柔声道。
“好,”项菲仪也不客气地点点头,两夜不怎么合眼的她确实到了极限了,“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大家就先歇着吧,明天再说。毓慕,你也快休息去,别太累了。”
向卧房走了两步,项菲仪却还是不放心,转头道地道:“若是还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叫醒我啊!”
“好。”毓慕的桃花眸在灯下一片暖意潋滟,艳而不媚,勾魂摄魄。
项菲仪没由来的开心起来,悄悄地抿唇,藏起笑意。
第二日的清晨,众人照顾项菲仪的小身板,都各自忙碌,也没有人唤她起床。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柳带着人日夜轮班煎药,照顾病人。医仙云柳的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吴家庄的疫情很快控制稳定下来。
另一边,谢渊带着人对青雨涧沿途都进行了彻底的处理,所幸只有吴家庄依赖青雨涧,疫情没有扩散开。他们通知吴家庄所有村民短期不再使用青雨涧,以断绝后患。
正午刚过时,所有人都聚在钱熙府里的花厅里,才算缓了一口气。
一向最爱吃的虚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饭菜,一番围着吴家庄瘟疫的忙碌,令众人彼此亲近了不少,连一向寡言少语的黑夜都能跟不着调的虚开上一两句玩笑了。
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下,房突然警觉,下意识转头,却看见项菲仪披散着头发站在花厅门口,脸色苍白,一双杏眸中满是惊慌。
“襄仪殿下?”
房一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阿若?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毓慕见状,快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项菲仪却一把抓住毓慕的手,语气颤抖:“毓慕,青雨山······有问题。”
“推测,我也只是推测,”项菲仪坐在桌旁,皱起眉头,“青雨山下的尸体衣着褴褛,钱熙却说从他的身上找到了狗头金,这本身就很矛盾。”
“也许是哪个有钱人被劫了,也说不定啊。”虚将一颗果脯扔进嘴里,不以为意。
“不可能,”项菲仪摇摇头,“先别说青雨山根本没有山匪,再者,黑雨曾经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
“没错,”被点名的黑雨急忙补充,“死者股骨粗大变形,膝关节处半月板损伤,明显生前是从事体力劳动之人。”
“好吧,就算他是个穷人,为什么非得是青雨山上下来的?跟金矿又有什么关系?”虚不服气地反问道。
“附近只有吴家庄和孙家庄,但最近都没有失踪人口的记录,”项菲仪缓缓说,“除了青雨山,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殿下用茶,”黑月恭敬地递给项菲仪一盏茶,疑惑道,“青雨山地形崎岖多变,又是贫瘠之地,那人去青雨山做什么?”
“也许根本不是他自愿去的呢?”项菲仪轻声反问。
“那人,根本就是矿工吧?”毓慕开口道。
项菲仪望着他郑重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沉默了许久的谢渊开口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假设青雨山上有一座金矿,偶然被人发现后便私下据为己有了。为了开采,不得不掠走人口劳力用于采金。这也就能解释,那个神秘男子和黄金的来历,以及他身上的鞭伤和殴打痕迹了。”项菲仪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花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连虚都皱着眉沉默不语。
“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属实,这矿山的主人其心可诛。”谢渊沉声道,“郑大人去了青雨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由我去将此事禀报陛下。”
“殿下,此地疑点颇多,恐您有失,还是返京吧?”黑夜劝道。
从得知吴家庄的瘟疫开始,他便希望项菲仪能够尽快返京。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还真怕这位小祖宗再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
要说,这事儿不能惦记,要不然想什么来什么。
果不其然,项菲仪摇摇头:“不行,这一切都只是推测罢了,没必要上达天听。况且西辽与东璟的使团还在,不能引起混乱。等我们弄清楚事实真相,再说。”
“您的意思是……”黑月预感大事不妙。
项菲仪果不其然地坚定开口:“我不会返京的,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弄个水落石出!”
“我可以带人去青雨山查清楚,阿若听话地留在此处等我好不好?”毓慕温和地问道,无论是出于他的目的亦或是私心,他都不能允许项菲仪独自涉足青雨山。
如果连他手下的二十八卫都能瞒的过去,只怕猫腻不少,他怎么能看着项菲仪涉足险地?
项菲仪深深地望了毓慕一眼,没有说话。
随即转向众人,语气坚定:“行了,谁也不许劝我了!青雨山我一定要去!如果真的是段家的地盘,这就是扳倒段家最大的砝码!我心意已决,谁再拦着我,我保不齐会做点什么出来啊。”
众人,尤其是四个黑衣卫,无奈地住了口。
带着项菲仪去探青雨山,顶多是危险了一些罢了,可若由着这小祖宗自己折腾,还不知道会不会折腾出人命来呢!
况且京郊外,又有郑经带人驻守青雨涧,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麻烦吧?
项菲仪挑挑眉,对自己“恶名在外”还颇为得意:“这样的话,就是没有异议啦?那好,子陵留下来随时准备支援,黑衣四卫跟我走,我们今晚就夜探青雨山!”
谢渊皱皱眉,还想反对。项菲仪对着他得意地挑挑眉,目光隐有示威之意。
见状,谢渊乖乖地咽下了用到嘴边的话。有跟这位小祖宗磨牙的空,还不如去好好准备准备。
被这么一折腾,也没有谁有心思吃饭了,纷纷告退。一时间,桌旁只剩下了项菲仪和红袖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