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认定之下,礼始终在仁前,但此时在孟公威看来,礼不过是孔子为了达成仁道而采取的方法,并不用恪守礼仪不放,关键还是看事情是否合乎仁道。
这番话说的,对于刘澜算得上是老生常谈了,曾经就礼仪与仁义刘澜与张昭有过一番促膝长谈,他始终认为,不管什么仁道,什么仁者爱人,也不管是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首先所考量的都是去教化,至于是用法律约束还是用仁德教化,都偏颇了些,两者兼用,才是正道,而在正道之前,却是要能够为百姓带来福祉,让百姓安居乐业,不然说什么仁德说什么礼仪都是妄言,百姓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谁还去在乎什么仁德礼仪,为什么老话会有穷**计这一说呢,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去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来维持生计啊。
所以仁义礼仪不管如何变,首先你得让百姓生活富足了,那么也就合乎仁义也就合乎礼仪了。
刘澜笑了,因为说这番话的是一位年约二十岁的年轻人,他长得身材高大,面如冠玉,缓缓走到了几人身前,在他们派兵笑而不语。
而刘澜之所以会笑,并非是因为他说出了刘澜心中所想,而是因为碰到了老熟人,诸葛亮。
而当他停步的一刻,也发现了刘澜,虽然多年未见,可两人的变化都不大,他一眼认出了刘澜,刘澜也一眼认出了个子长高了的诸葛,而此时正在刘澜身旁的陈果则第一时间为他介绍,不过他还没说完,诸葛亮已经笑着走了上来:“将军,您怎么到荆州了。”
“有点私事,处理完了便专程来瞧瞧你!”
刘澜余光瞥了眼诸葛,发现他手中握着一本帛布书籍,但并非是什么兵书战册,居然是一部易经,只不过并非是这时代流传最广的京氏易,刘澜伸手,一副所要的模样,和这位晚辈,他可没那么客气,而诸葛犹豫了下,便将易经交给了刘澜。
此时,两人的举动吸引了方才的孟公威等人,齐齐向他们看来,不过此刻他们可没有继续坐着,齐齐站了起来,嘀咕着到底这人是什么来头?
刘澜翻开易经,曾经他有缘见到过袁家注释的京易,可眼前这本易经,却全然不同于当年所见,里面的注释大大不同,甚至很多注释居然是以玩笑之语写出来,可如此一来,看上去反而更加有趣了几分,不过这才只是让刘澜看来,如果是让郑玄或者是庞德公这样的老儒看到,那八成就要吹胡子瞪眼睛大骂诸葛一声离经叛道到了极点。
“这都是你为之注释的?”
“嘿嘿,三家之易,立言太高,今人所释,又多据一时所见,难免就是圣人本旨,余商量之处,小作涂鸦之笔,立言不高,己意浅薄,即不出原经之意,又不求寻得圣贤之意,更不敢奢望能高于圣人之说,完全就是闲来无事,胡闹之语,将军可切莫当真。”
诸葛在荆州学院那可是有名的眼高于顶,可在刘澜面前,却也得执晚辈之礼,虽然他清楚刘澜乃治毛诗的大家,易经未必有所涉猎,可刘澜既然敢所要,又直指他涂鸦之语,说明他对易经也有所研究,而他又是素来知晓刘澜之才的,所以连忙解释,完全是客套,因为这世上,只怕除了庞德公,恐怕也只有刘澜才能懂他了。
“自古易义晦涩,世间大多误解之辈,所解经义华而不实,以致将圣人之义解得如踩浮云而登虚空,一着不慎,粉身碎骨,可世人却乐此不疲,反观尔,虽然年少,可对易义却自有一番独到见地,虽非解经正统,可却要比那些皓首穷经的老妇人强太多。”
刘澜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指点起了诸葛,不过这也都是后世的一些见底罢了,若非这段经历,与诸葛相比,这见识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不过最让刘澜拍案叫绝的,无疑就是诸葛亮对易经最独到的见底就是所有的义都在经中,而所有的释却又皆在经外,恐怕这个时代,就算是治了几代人的袁家都要自愧不如,估摸着也只有虞翻能强他几分了,至于刘澜嘛,伯仲之间,又或者稍逊一筹!
“嘿嘿,小子读经,不似他人一丝不苟,向来是不求甚解,读到可爱处,多看几眼,读到苦涩处,束之高阁,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诸葛在刘澜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腼腆,甚至是有些拘谨的,也许这就是少年时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记太深刻了些,当时还是少年的诸葛对刘澜,完全就是看待偶像,这样的偶像印记留在心底,只怕这辈子也不会改变了。
“活读书,把书读活,死读书,把人读死,既然甚解又何须通达?”这一点,刘澜是极其赞成的,因为他就是如此读书,而让他养成如此习惯的,便是那位让他一生受益的老学究‘刘茵’对他的印象太大了,最少在这个时代,刘澜有了立身之本,不管是与一字不识的老粗,还是与郑玄、张昭诸葛这样的才学之士,都能发表一些自己的见地。
刘澜合上书,打算将易经交还给诸葛的一刻,却发现最扉页之内,却有着一行小字:博览众家之易说,始信大道之本源。
“有意思。”这一句话,让刘澜觉得十分有意思。周易可是被儒门奉为儒门圣典,六经之首,可刘澜这段话却有种质疑的意思在里边,也许他之所以会翻看易经,便是要确定易经到底有何资格列六经之首,正是想到这一点,刘澜才会忍不住笑出声。
不管是当世还是后世,学儒家经典之人,都是因学而学,估摸着鲜有人会抱着似诸葛这般怀疑的态度去翻看易经,虽然最后诸葛亮推翻了自己的怀疑,这有此等态度,可见这样的人才终归是真正治学之士。
这让他想到了一句话,诸葛亮去当教书先生,这样的大才,当教书先生并无不可,可终归是委屈了他的满腹经纶!
刘澜又如何能再把他留在荆州书院,让他每日对着这些苦涩的儒经而无法一展心中所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