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澜!”
“嗯?”被蔡琰叫住的刘澜转过身,内心很复杂,就算不答应,但人家千里迢迢从雒阳跑到雁门清水亭怎么也该说声谢谢吧,可刘澜没有,不是情商为零,而是他不相信卫仲道,阴谋,绝对是阴谋,就算卫仲道是好心,并不知情,那也是被有心人利用,而蔡琰,更是彻头彻尾被人利用了她的单纯,她太不了解人心险恶了,天子与王芬之间对垒,实力太悬殊了,就目前的大汉朝,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覆,有灵帝,有中涓,有外戚,当年的张角不行,现在的王芬更不行,就算是没了灵帝,可有中涓外戚,照样无法撼动汉家天下,除非像日后中涓外戚全都倒台给了董卓机会一样,只可惜现在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说卫仲道口中关于天子会有危险的论断并不可信,更像是骗他自投罗网,刘澜又怎么会轻信他们呢,话又说回来了,就算这一切都是刘澜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这一行他又该怎么进入到冀州?
除非直接飞过去,不然可要比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难多了,更何况就算他去了又如何,如果天子是胜利姿态,这么过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和灵帝诉苦自己的冤屈吗?有汉律在前,刘澜就算其情可悯,也终难逃制裁。
除非灵帝战败,在危难关头救他出水深火热之中,而这也是两人此行的中心思想,可这样的概率大吗,可能吗?
他不相信,首先他来自后世,而在后世根本就没听过这么一档子事,要么王芬就是一废物点心,灵帝直接把其收拾了,要么就是自己来到汉朝后引发的蝴蝶效应,不过就像刘澜之前想的那样,活下来才是关键。其他都是浮云。
刘澜虽然停下了脚步,可心思却早不在这间房里了,卫仲道有点忿然,是对自己更是对蔡琰的一番好心不值当。劝道:“昭姬,你这是何苦呢,德然兄既然不去,自然有他的苦衷,你又何苦再去为难他呢?”
“我没有难为他。”
蔡琰摇着头。幽幽的说,可眼中却充满了精光:“还记得当年在颍川,我初识你的时候,你对我说了很多,可直到今日我无法忘记的还是你对我说你不仅要做全天下最年轻的县令,还要做最年轻的郡守,当时我就认为你是一介狂生,标标准准的疯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怎么可能会进入郭家。随后我才知道你进郭家是靠关系,我就想啊这样的人和世间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学子一样,都在做着遥不可及的美梦,可是后来,你在辛家文会上一鸣惊人,用实际行动狠狠扇了那些瞧不起你的人俩耳光,而我就在其中,我被你打醒,开始正视你,才发现你与很多做美梦的学子不一样。你的自信,与他们在受挫时发下的豪言不一样,正是你的这股豪气,才会支撑着你走到今天。才会让无数人聚拢在你身边,现在的你,也许早已被磨去了当年的英气雄发,可你不该忘记当年的豪言壮语,你,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应该为你的兄弟们谋一个出生,如果他们真的是你口中的兄弟,你就更应该去努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不要让他们到最后,无家可归!”
没有任何迟疑,刘澜离开了房间,蔡琰还在说,但已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黄沙万里,这样的景致很美,尤其借着余晖观看,更为迷人,可此时此刻的刘澜,却无一点欣赏景色的兴致,刘澜的双眸僵直着,怔怔出神地望着巡逻中的匈奴骑士马蹄远去,他的心思全在匈奴骑士身上,或者说是在於夫罗的身上,他的坚持是为了什么?而自己的坚持又为了什么?
前者无疑是为了复国,而自己呢?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大计?还是说自己从始至终就是在逃避,逃避何进,因为他的强势所以选了一个聊以欣慰的借口借以逃避,还美其名曰占山为王?
刘澜内心充满了矛盾,从来到汉朝,他就在逃避,被逼无奈选择反抗,侥幸回到右北平,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可这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刘澜从来不是,就算别人说他是,他也不这么认为。
现在就是一个何进,就已经把他逼到无家可归,逼到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往后呢,好读三国的人都知道,日后的天下,日后的社会远比现在更动荡,连一个何进都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又凭什么去面对曹操刘备和孙权,又凭什么和吕布袁绍还有马腾去较量?
刘澜下意识的瞅了眼卫仲道的房间,可是,在这一时刻,他的步伐却迟迟没有迈出,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点燃油灯,借着昏暗的烛光翻找着他那口大箱子里的书籍,这是他的习惯,不管在哪里,书籍总是从不离身,箱子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雒阳买到的黄帝铭,其下则是因它入狱的素书,甚至还有一本农书,五花八门,可以说刘澜这口大箱子里几乎涉及了三教九流所有读物,当然在这些书籍里,最少不了的还是他所写的读后感,为这,蔡芍芬曾经惊他为天人,只不过这对刘澜来说并不算什么,这是上学时的习惯,好习惯,所以一直保留了下来,可是当他打开黄帝铭旁边的笔记时,却发现上边多了一行娟秀的隶书。
写着:契而舍之朽木不折契而不舍金石可镂
没有任何的标点符号,刘澜眼前立时浮现了一个人,蔡芍芬,只有她才会在这上边写下这么一行字,也只有她才有机会在上边写下这么一行字!
虽然这是她在勉励自己,虽然连她自己也没有做到,可是,此时此刻的刘澜却有另一番体会。
契而舍之,朽木不折,契而不舍,金石可镂。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下蔡琰的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