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足鼎立的士林格局,但明面上,还是给了上阴学宫许多特赐恩典,像那位不幸暴毙的皇子赵楷就曾在学宫内拜师求学,当世学宫大祭酒也贵为半个帝师,如今哪怕朝廷开科举取士,国子监分流去不少读书种子,上阴学宫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文坛执牛耳者。这两年学宫新来了个女祭酒,讲学音律,学子们都喜欢尊称为鱼先生,为其趋之若鹜,学宫祭酒多达数百人,但一半都在闭门造车钻研家学私学,只有大约一百六十人位稷上先生配得上先生一词,开坛讲学,术业有专攻,这期间又有许多先生授课门可罗雀,被众多稷下学子偷偷取笑不过猫狗两三只,只是对牛弹琴的勾当。鱼先生却不一样,精于音律,传道授业深入浅出,并非是那沽名钓誉的两脚书柜,相传她爹便是上阴学宫出身的栋梁之才,娘亲更是西楚先帝推崇备至的女子剑侍,西楚覆灭,身世凄凉的女子托庇于学宫,情理之中,加上她又是这般清水芙蓉的才貌俱佳,自然而然让人敬佩其学识,爱慕其姿容,怜悯其家世,这两年不知多少学子为她朝思暮想,如痴如醉。一场婉婉约约的新雪不约而至,雪花不大,怯怯柔柔,比起初冬那场气势磅礴的鹅毛大雪,就显得可人许多。今天鱼先生说是要赏雪,停课一天,这让慕名而往的学子们大失所望。学宫依山而建,有三座湖,各自独立,不曾相通,大先生徐渭熊那栋小楼毗邻的莲湖向来如同禁地,人去楼空之后,更是无人问津,仗胆湖湖畔系满小舟,密密麻麻,以供士子学生乘舟泛湖,在小舟上架炉煮酒赏雪,自是一桩不亦快哉的乐事,只是小舟一多,如同棋盘下至收官,棋子繁多星罗密布,美事就没预想中那般妙不可言了,另外一座小巧玲珑的佛掌湖,冷清寥寥,缘于此湖为私人拥有,就算钱囊鼓胀的世家学子,也是有银子买猪头没本事进庙烧香,只能遥遥望湖兴叹,佛掌湖离岸百丈内,闲杂人等都不可擅入,这会儿湖边凉亭内坐着个捧白猫的腴艳女子,姿容生得狐媚妖娆,气质却是冷漠疏离,愈发让人心生征服的念头,女子裹了一件价值千金的白狐裘,略显臃肿的白猫懒洋洋窝在她胸前狐裘内,打了个哈欠,惹人喜爱。亭子内外有七八个稚子孩童在嬉戏打闹,都在学宫定居授业多年的稷上先生们的孩子,佛掌湖的主人对于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网开一面,从不拒绝他们临湖玩乐。对于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掌湖主人,有过诸多揣测,有说是被南唐皇室遗老重金购置,有说是西楚老太师孙希济的祖业,更有说是大秦后人的私产,众说纷纭,至于为何取名古怪的佛掌湖,也有许多让人津津有味的考据,五花八门,几乎自成一学。抱猫的白狐裘女子眉目冷淡,蓦然嫣然一笑,她看到一个扎羊角丫儿的小女孩,似乎打雪仗时给一个手劲大的男孩打中了脸,一怒之下,就冲上前去,对着那个原本得意大笑的同龄人就是一腿扫去,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孩给直接掀翻在地上,羊角丫儿女孩犹然不解气,见他挣扎着起身,一巴掌又给打翻在地,男孩儿一愣之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女孩叉腰而立,气势汹汹环顾四周,大有本女侠天下无敌好寂寞的气概。亭中女子眼神迷离轻声笑道:“真是寂寞啊。”凉亭外响起一个天生能给女子温暖感觉的舒服嗓音,“鱼先生也会寂寞?”女子揉着白猫脑袋,皱了皱眉头,转头时已经敛去笑意,看到一张并不陌生的俊雅脸庞,齐神策,是一个父辈给名字取得极大的年轻男子,旧西楚人氏,爷爷齐渡海是西楚国师孙希济的得意门生,齐神策的父亲在公主坟一战中,几乎让袁左宗全军覆没,可惜那一战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在整个棋局全盘上仍是拖累了西楚大势,之后在西垒壁一战,这名武将陷阵战死,马死下马战,身受十数北凉刀,算是将功补过,虽死犹荣。在上阴学宫,西楚遗孤本就高人一等,齐神策如此显赫又悲壮的家世,本身又不负家学,年少时便被孙希济亲口称赞为神童,上阴学宫都知道他对同出西楚的鱼大家是志在必得,大多也都乐见其成。狐裘女子礼节性一笑,便不作声,齐神策笑着走入凉亭,没有擅自坐下,斜靠亭柱,嘴角噙笑,非礼勿视,事先没有停留在女子身上,而是举目望湖,落在寻常大家闺秀眼中,十成十的风流不羁。佛掌湖边上竖有一块古碑,是那大秦小篆,一名悄悄进入上阴学宫的白头年轻人就蹲在碑前,伸手擦去积雪,露出岁月斑驳的十个字:如来佛手掌,五指是五岳。孩子们大多性子活泼跳脱,手脚和眼光都闲不住,一下子就发现这个陌生人,那个拳打脚踢了男童的女侠羊角丫儿一马当先就跑过去,身后跟着几个玩伴给她摇旗呐喊,白头白衣的年轻人恰好站起身伸懒腰,两两对视,大眼瞪小眼,小丫头片子眼神警惕,恶狠狠问道:“你是谁,凭什么来佛掌湖?!”凉亭这边,也看到那幅场景,齐神策无奈摇头,觉得那个身材修长的陌生男子实在是无赖了,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身前小女孩气恼得拳打脚踢,而那人便弯腰伸出一手抵住羊角丫儿的脑袋。这般孩子气的年轻人,就算白了头,能成甚大事?结果那王八蛋的大声喊话让温文尔雅的齐神策几乎气得七窍生烟。“鱼幼薇,咱们孩子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这孩子问我是谁,我说是她爹,她就打我。你怎么教的孩子!”〖书网∷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www.〗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