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平地松林,桃水。
一夜飘雪,天渐止,积雪皑皑,松林披上亮丽银装,美轮美奂,但震耳欲聋的鼓号、猎猎飞舞的旌旗和此起彼伏的人喊马嘶,打破了雪原的静谧,冲天杀气更是弥漫天地,松林在寒风中颤栗,落雪簌簌,如漫山银蝶,翩翩起舞。
失毕阿史德跋苦水指挥六千余步军为选锋,展开渡河攻击,抢占东岸滩涂,撕开敌军防线,为马军渡河冲锋开辟通道。
“呜呜……”大角长鸣,“咻咻……”鸣镝啸空,攻击开始。
六千弓弩手列阵于西岸大堤,在达干史阿里门的亲自指挥下,向东岸滩涂、河堤展开了猛烈射击。
“轰……”箭矢冲天而起,铺天盖地,撕裂空气的啸叫声汇成一股股汹涌声浪,惊心动魄,“轰,轰,轰……”一轮轮箭矢射向天空,冲向对岸,无数箭矢首尾相连,遮天蔽日,黑压压得如满天乌云,在白皑皑大地映衬下,耀眼夺目。
东岸,旌旗飞舞,鼓号喧天,滩涂、堤岸上布满了拒马、鹿砦,其间绊马索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其下还有深浅不一的壕沟,壕沟里还埋设着不计其数的尖头木桩,而在堤岸后方,战阵森严,甲士林立,长枪兵、刀斧手、弓弩手、马军骑士,依次而列,杀气腾腾。
“咻咻咻……”乌云压顶,突厥人的箭矢厉啸而下,霎那间覆盖了滩涂、堤岸,如倾盆大雨,无穷无尽。
西岸,“咚咚……”鼓动,“呜呜……”角鸣,数十面令旗同时飞舞,“乌嗥……”头顶盾牌手执刀斧的八百突厥壮勇,纵声高呼,飞身跃出,义无反顾地冲向滩涂,冲向冰封的河面,冲向东岸敌阵。
东岸,联盟幡旄下,钟信高踞马上,望着对岸滩涂上正在奋力狂奔的敌兵,缓缓举起右手。
西岸,狼头幡信下,史阿里门端坐马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八百选锋冲过滩涂,然后迅速举起右手,用力挥下。霎那间角号齐鸣,令旗飞舞,六千弓弩手停止射击。晦暗的天空瞬时一亮,黑压压的箭云凭空消散,刺耳的啸叫声骤然消失,让人魂飞魄散窒息难当的厚重杀气突然舒缓。
八百选锋冲上了冰封河面,速度不减,气势不减,如扑向猎物的凶恶狼群,愈发疯狂。
东岸,钟信高举的右手就像一柄锋利战刀,凌空砍下,“弓弩手,射!”
“咚咚……”战鼓擂动,惊天动地,“轰,轰,轰……”一轮轮厉啸箭矢冲天而起,越过飞舞令旗,撕裂呼啸寒风,黑压压一片,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卷起一股暴戾旋风,直扑河面,挡者披靡,无坚不摧。
突厥人的八百壮勇霎那间就被遮天蔽日的箭雨吞没了,高举的盾牌就像无助挣扎的浮萍,在波涛中起伏,在狂风暴雨中嚎叫,在覆灭前爆发出最后力量,“乌嗥……乌嗥……”他们在挣扎中死去,在怒吼中前进,踩着袍泽尸体,踏着鲜血淋漓的冰面,前赴后继,一往无前。
他们冲上了东岸滩涂,冲进了敌人的阵地。
联盟幡旄下,钟信愤怒了,纵声咆哮,“杀!杀!给某杀!”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五百重装刀斧手,举着黑色藤盾,穿着黑色鱼鳞两裆垲,戴着黑色兜鍪,面覆黑虎护脸、银色护颈,如一群冲出地狱的洪荒猛兽,越过堤岸,杀进滩涂,血腥屠戮。
史阿里门大吃一惊,目瞪口呆,旋即反应过来,举手就想下令进行全方位覆盖射击,但东岸滩涂上还有数百突厥壮勇正在浴血厮杀,誓死不退,这道命令根本不能下达。
“命令前阵两千射手,立即进入滩涂,向对岸覆盖射击,压制对方箭阵,帮助第二批攻击选锋冲过河面。”
史阿里门下完命令,稍作思考,当即作出决断,冲着身边僚属急切说道,“速报叱吉设,前线军情有变,敌军实力超过我们预料,正面攻坚恐怕要付出更大代价。为减少伤亡,建议改变攻击之策,左右两翼增派更多控弦,乘着我们在正面战场以更猛烈攻击吸引和牵制敌军之际,火速渡河,对东岸敌军实施迂回包抄,只待合围之势将成,敌军迫不得已,唯有后撤,如此我们便能以最小代价渡过桃水,迅速向鬼方推进。”
那名亲信僚属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去,白雪混杂着黑色泥泞四溅而起。
同一时间,牙旗步军统帅阿史德跋苦水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岸滩涂阵地。
眼前那支全身漆黑重甲、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队伍,是中土独有的重装步兵,武装到了牙齿,战斗力极其惊人,拿着皮盾穿着皮甲的突厥步兵根本不是对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这支与重装骑兵同样威名赫赫的重装步兵,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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