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昼夜行军,疲惫不堪,尤其出茂都淀之后,更是在一天一夜内狂奔一百五十余里。抵达宁阳后,将士们不待喘息便展开了猛烈攻击。反观贼军却是以逸待劳,又有坚城之利,且兵力甚多。虽然贼人实力不济,但我疲惫之师亦是实力大减,且在兵力上没有任何优势。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今我之兵力不过六千,而贼人之数或许还超过我军,这种情形下唯有以奇制胜,但黎明前的偷袭,我军未能实现攻击之目标,以致错失良机。既然良机已失,那么继续攻城,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但没有战果,反而会造成惨重损失。”
张须陀猛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张元备,手中马鞭迎头抽下。
张元备神态恭敬,纹丝不动。
就在马鞭即将抽到张元备身体之际,张须陀手腕陡翻,厉啸的皮鞭改变了方向,贴着张元备的手臂抽到了地上。
张须陀怒目相对,而张元备夷然不惧,直视着父亲,只是眼中难掩悲哀之色。这样打下去,必定两败俱伤,根本就无助于改变鲁郡乃至整个齐鲁局势。
良久,张须陀的暴戾之气才稍有减弱,心中燃烧的怒火也强行压制了下去。
“书告段使君,某正在猛攻宁阳,但至今也没有看到鲁军的一兵一卒,某想知道,段使君的军队在哪?段使君为何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瑕丘城里到底出了什么危急之事,让段使君不惜背信弃诺,置我齐军于腹背受敌之险境?我军为准时抵达战场,将士们不眠不休连续急行一天一夜,又连续战斗两个多时辰,今已疲惫不堪,难以为继,而元城方向的贼军正向宁阳扑来,一旦贼军对我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则我岌岌可危矣。”
张元备迟疑不语。
张须陀这番话太直接了,搞得不好会激化与段文操的矛盾,段文操恼羞成怒之下,可能翻脸,假若双方反目成仇,必然影响到齐鲁局势的走向,而这与张须陀驰援鲁郡的目的背道而驰,违背了其初衷。
“大人,战局发展至此,无论段使君是否出城攻击,这一仗都达不到预期目标了。”张元备苦笑道,“如果继续打下去,我军即便攻占了宁阳,也是损失惨重,而这正中段使君的下怀,段使君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便重创了贼军,缓解了鲁郡局势。仗是我们打的,损失也是我们的,但功劳却有段使君的一半,尤其让人愤怒的是,他竟没有丝毫损失,完整无缺地保存了自己的实力。”
张须陀目露杀机,怒气冲天,有暴走之迹象。
“大人,我军按时抵达战场,亦如约发动攻击,算是仁至义尽。”张元备手指前方战场,痛心疾首地说道,“大人,这一仗还有打的必要吗?还打得下去吗?还能打得赢吗?”
张元备说得很直白了,他不仁,我不义,走吧,回齐郡吧,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张须陀强忍怒气,凝神思考。
张元备看到父亲犹豫不决,心急如焚,“大人,段使君躲在瑕丘城,坐山观虎斗,其用意就是借我齐军的力量重创叛贼,只待两败俱伤了,他便出城攻击捡便宜,所以你千万不要指望段使君会及时赶来。可以肯定的说,当你伤痕累累,血流如注,奄奄一息之时,他便会出现。只是到了那一刻,你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还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即便你有滔天之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张须陀权衡良久,最终迫于形势之严峻,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不得不扔下鲁西南这个烂摊子,撤回齐郡。
张须陀命令,停止攻击。
“大人,你与秦兵司率主力先行撤离,某与贾团主留下,处理善后。”张元备主动请命。
张须陀心知肚明,张元备恨极了段文操,留下善后的目的其实就是寻找机会报复段文操。
“凡事以大局为重,切莫意气用事。”张须陀断定张元备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因为段文操不但狡猾,更无耻,与这样人的斗法,胜算太小,“元城方向的贼军很快便会杀来,你虽佯做主力,但贼人未必上当,一旦展开攻击,你便腹背受敌。到那时段使君若还是龟缩不出,背信弃义的便是他,将来鲁郡局势不论如何恶劣,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是他自掘坟墓。”
张元备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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