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匕首夹住。
董夫人心里暗自叫苦,一咬牙,把匕首往前一推,香美人却冷冷一笑,两指突然一松,在董夫人冲向她之际,将数十枚毒针打到她体内。
董夫人被这一击之后,气血翻滚,飞身倒地。
孙清扬冲向前,抱住董夫人大喊:“娘——”
董夫人却道:“我没事,她已经中了我的‘大梦’。”
原来,董夫人借香美人以为自己一招得手疏忽之际,已经将“大梦”施到了她的身体里。
至于香美人射向她的那些毒针,自是被她尽数化解。
“大梦”融化在身体里的时候,香美人情知不好。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她从梦里醒不来,也不愿醒来。
她仿佛看到京城郊外,荒野孤冢,风吹响那片白杨下,一座孤坟,葛蔓丛生,而立在一旁的她形影孤单。
自那人离开后,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对她来说似乎都特别漫长,她一心所望,就是在报了仇之后,与他同葬。
她与他相识之时,他是权倾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之子,她尚是总角女丫,每每读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都觉得是他和她的真实写照。
她原以为自个长大后,他能挽起自己的青丝,铺十里红妆迎娶。
谁知,一纸圣旨,他父亲凌迟处死,他家全家男女老少发配戍边,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他,不堪其辱,在发配边疆的路途中因为一场风寒丢了性命。
自此,留她一人于天地间无形泣诉……待她知道,凭她的美貌,能够拥有财富,通向权力的巅峰时,她决定,将美貌做为封锁一切的桎梏,将对他的温情向往、美好执着,化做最利的剑,刺向那害他家破人亡的上位者。
没有他,终其一生,她都只能在漫漫黑夜中仓皇前行,每一天,每一夜,都过的如同乌云蔽月后阴影,白露成霜的寒意。
唯有记忆里他如雪的白衣,仿佛从未沾染上世间的尘埃,是黑夜里一抹柔和的微光,照亮她前行的希望。
所以,她用毒增加自己的内力,用毒给自己服下。
把自己当成毒药,进宫毒杀害死他的人,为他报仇。
而此时,她在梦里,就与他相拥相惜。
也唯有梦里,他们才能够倾心相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她不愿从这梦中醒来。即使,这梦,是她的死期。
香美人于即将沉入永睡之乡时,看见了孙清扬。
她拼尽力气,咬破舌尖,纵身朝孙清扬扑了过去。
迎面来挡她的宝珠,用剑刺了她一个穿心透,蓝田的掌风打到了她的前胸,董夫人的一把钻骨针俱没入她的体内。
她仍然扑到了孙清扬的跟前,将嘴里的血尽数吐向孙清扬的眼睛,然后凄厉地笑道:“让他也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话未说完,已经摔落在地。
在香美人的心里,早已将朱瞻基和他的爷爷永乐帝混为一体,向朱瞻基报仇,让他尝尝那锥心刻骨之痛,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所有理由……所以她和汉王合作,拜唐俊为师,甚至把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抛出去,换取信任。
可惜,朱瞻基并不喜欢她,连唯一的一次与她欢好,都有暗卫隐在一边,她从来没有机会刺出那致命一击。
林美人和窦婕妤都不堪大用。
她只好支使月嫦、月娥使出亡魂的招数。
原想着,先搅乱他的后宫,在外面传出新帝失德,惹来天怒人怨之际,和汉王他们里应外合,颠覆他的江山。
谁知,竟然被孙清扬查出了端倪。一走进长宁宫,闻到香炉里传出来的香气,她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唯有见机行事,对孙清扬下手。
在香美人那一口血吐过来时,董夫人已经大叫,“别眨眼——”
在她喊的那一瞬间,孙清扬眨了一下眼睛,她立刻感觉到眼睛一片刺痛,而后,眼前一片模糊,跟着是一片黑暗。
“点灯,点灯,快让人点灯……”一阵心悸席卷而来,孙清扬慌乱地挥动着双手,“娘,娘,快叫她们点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董夫人抱住孙清扬,用丹枝递上来的湿帕子将她脸上血迹拭尽,一遍遍地说:“清清,别害怕,别害怕,娘一定会将你医好的,别担心……”
被董夫人安抚着,孙清扬慢慢冷静下来,问道:“娘,我是不是中了毒,眼睛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