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莫不是扶余文思话中有什么不妥,触怒了这位大唐的皇亲国戚?不对啊,请降之词,可是他们四人反复斟酌过的,既要表明诚意,又要放低身段,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不该出什么岔子的……
柴哲威笑罢,一抖缰绳,策马上前,道:“扶余,文思?”
扶余文思双膝跪倒,匍匐在地,以示恭顺。
柴哲威倒也不在意扶余义慈逃去熊津,有新罗在北面挡着,他们道:“你们的请降,气相,准了。今夜,就住在王宫吧!”
国牟成两眼一黑,趴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这王宫里,可是还住着一位呐!
沙吒千福出列道:“还请将军再等一晚!”
柴哲威眉头一皱,连夜赶路已经很累了,你们既然请降,为何还要再等!
沙吒千福道:“鄙国二王子患了失心疯,此刻正在王宫仗剑杀人!”
“扶余泰?”柴哲威记性很好,想起了几天前来到营中求和的那个百济王子。
“正是此獠!”扶余珪也赶忙出列,站在沙吒千福前面,一脸谄媚道,“他还自称百济王,想要负隅顽抗!我等与王孙感沐天恩,不愿与其同流合污……啊呦!”
沙吒千福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言多必失吗?
柴哲威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国王还活着,太子也还在,居然关起门来自立为王,便道:“还真是失心疯了!给你们半个时辰清理王宫,封存府库名册!传令庞孝泰将军进城,接管泗沘城防务!来人,去告诉大帅,泗沘城,降了!”
与此同时,泗沘城南八十里,王兴寺。
黑齿常之摘下头盔,在大殿旁侧的台阶上一座,接过部下递来的菜饼,就着泉水啃了几口,又抬头看看天色,心中闪过一丝担忧:唐军南下的消息传来后,身为扶风郡将的他第一时间整军备战,短短三天,两千战兵、三千辅兵、五千民壮,一万人马准备就绪,可泗沘城勤王的命令却迟迟未到。他本想即刻挥师北上,无奈郡守苦苦哀求,说扶风郡百姓不能没有驻军保护;唐军势大,就算去了也是杯水车薪,不如保境安民、静观其变。黑齿常之又等了两天,直到正武南下经过扶风郡,两人见面之后,他才明白局势已经恶化。可身为百济大将,这一代黑齿家的家主,黑齿常之无法接受坐以待毙,将主力部队安顿在郡中各处紧要之地后,便率领一千精兵兼程北上,在王兴寺宿营。
相传北魏孝文帝元宏延兴五年,高句丽长寿王高琏率大军南下,攻克百济都城慰礼城,杀死百济盖卤王扶余庆。正出使新罗求援的盖卤王之子扶余牟都临危受命,与新罗缔结盟约,收拢百济余部,继续抵抗。然高句丽势大,百济军一路败退至泗沘城。此时,一直留在倭国充当人质的王子扶余昆支听闻盖卤王噩耗,兼程返回百济,与扶余牟都及从东部赶来的兵官佐平解仇在泗沘城南的王兴寺会面,拥立扶余牟都为王,史称文周王。此后,百济在新罗和倭国的帮助下稳住防线,向高句丽发起反击,一路收复泗沘、熊津等地,最终定都熊津,与高句丽隔江对峙。两年后,扶余昆支突然病逝,扶余牟都怀疑是解仇所为,打算削去他的兵权。解仇得到消息后抢先下手,派人暗杀了扶余牟都。扶余牟都没有嫡子,朝臣便拥立远在倭国的扶余昆支之子扶余牟大为王,史称东城王。
王兴寺也因此成为见证百济中兴之地。
这些天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扶余孝率部在伎伐浦全军覆没;扶余尧和沙吒相如率部在白马江全军覆没;阶伯率部在黄山原苦战十日,全军覆没;扶余义慈连夜出逃,避祸熊津;唐军兵临泗沘城下,新罗人放火烧了凤凰台,泗沘城危如累卵。黑齿常之长叹一声,他空有报国之心,怎奈还没捞着跟敌人对阵的机会,国家就要灭亡了。
“黑齿将军何故叹息?”一个声音从寺庙的院墙上传来。
“什么人!”家丁护卫纷纷围上前,弓箭长矛对准齐齐指向墙头。
黑齿常之提起大刀,竖在身前,依旧端坐不动。
星光下,一人飘然跃下,衣衫翩翩,竟是个僧人。
“来者何人?”黑齿常之问道,示意左右不要轻举妄动。
僧人全然无视指向自己的刀兵,缓步上前,在离黑齿常之一丈处停下,道:“贫僧道琛,从熊津来。”
“所为何事?”黑齿常之问道,一挥手,家丁护卫纷纷撤下,守在四周。
“将军可是要去送死?”道琛淡淡道。
黑齿常之很不习惯这种故弄玄虚的谈话方式,知道不论怎么回答都会掉进对方的坑里,索性不去回答,看你有何下文。
道琛见黑齿常之不答,也不在意,道:“黑齿将军可知,陛下已前往熊津,打算投奔高句丽人;如今的泗沘城中,又新立了一个王,自立为王。”
黑齿常之心下一震,道:“陛下尚在,何人胆敢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