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慕年将手机放回枕边,并没有偷看她的短信,他转身下楼,走到楼梯口,他看见院子里,韩美昕站在薄老爷子身边,调皮的学他打太极拳。
她的动作滑稽,带着几分搞笑的意味,薄老爷子不理会她,独自怡然自得的比划着。
他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往楼下走去,走出宅子,他站在台阶上,初升的太阳将祖孙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薄老爷子偶尔瞧韩美昕几眼,那目光有着喜欢与疼爱。
韩美昕跟着比划了几圈,爷爷的太极拳打得像一个圆形,可她的太极拳,怎么看都少了一种味道,看起来十分别扭。
可不管多别扭,她都没有停下来,一直陪着薄老爷子打完一组,她才收了动作立正调息,偶尔会偷偷掀开眼睑看看老人,撞进老人含笑的目光里,她立即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调息。
薄老爷子看着她,总会想起那个精灵可爱的小丫头,那时候那个小丫头应该才三岁,和她哥哥在这里留宿,早上被哨声吵醒,就会偷偷的摸下楼,坐在门边看早起晨练的哥哥们。
偶尔也会站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比划太极拳,20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小丫头站在他身后陪他晨练,没想到韩美昕竟出现了。
薄老爷子吐纳了几下,然后转过身去,笑眯眯地望着她,“被哨声吵醒了?”
韩美昕尴尬的挠了挠头,含笑道:“什么都瞒不住爷爷的慧眼。”
“少拍马屁,饿了吧?进去叫吴婶准备早饭。”薄老爷子瞪她,随即声音还是软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真的挺喜欢这个丫头。
韩美昕赶紧过去扶着薄老爷子,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出任务受过枪伤,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不好,没有根治,老了就开始犯痛,需要时时拄着拐杖。
这会儿他也没有推开韩美昕的手,和她往宅子里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站在台阶上的薄慕年。薄慕年快步走过去,低声喊道:“爷爷。”
薄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道:“阿年,这丫头我喜欢,以后多带回家来走动走动,亲人要走动才亲,你说是吧?”
薄慕年睨向韩美昕,韩美昕立即朝他摇头,她可不要经常来这里,倒不是嫌弃这里住着的都是老人,就是怕薄夫人不高兴。
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一记,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别人想来我都不肯,让你来走动走动,还委屈你了?”
韩美昕疼得眼眶泛湿,她抬手捂着额头,连忙道:“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这么说定了,每周末都过来尽尽孝道,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饭,不用觉得委屈,我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薄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两道声音打断。
“爷爷!”
“爷爷!”
薄慕年与韩美昕相似一眼,韩美昕急道:“您老当益壮,不许胡说,我们回来看您就是,不要装可怜博同情,您还要活很久很久,要看到您的重孙娶妻生子呢。”
“那我不成了老妖怪了?”薄老爷子对死啊什么的没什么禁忌,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看不开了。
“老妖怪好啊,那就能长命百岁了。”韩美昕笑吟吟道。
薄老爷子被她哄得大笑起来,越发喜欢阿年家这个丫头。
薄慕年忍不住看向韩美昕,晨曦下,她五官柔和,带着几分狡黠。说不出来她哪里好看,就是每一处看起来都让人感到舒服。
他娶她的时候没有想到,爷爷会这么喜欢她,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进了宅子,韩美昕去卫生间里端了一盆热水出来,亲自拧了热毛巾递到薄老爷子手里,笑眯眯道:“爷爷,擦擦脸和手。”
薄老爷子一怔,垂眸看着蹲在他腿边的丫头,年轻的脸庞洋溢着朝气,脸上的笑容那样真诚,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自然得好像她一直在做这事。
薄慕年也是相当诧异,再看韩美昕,她并非刻意去做这种事,因为她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薄老爷子拿手毛巾擦了擦脸,韩美昕自然的接过毛巾,又重新拧了热毛巾递给他,看他擦了手,她才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
薄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叹息了一声,对薄慕年道:“阿年啊,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好好和这丫头过日子,爷爷看人忒准,不会害你的。”
薄慕年收回目光,良久,他点了点头,“爷爷放心,我会的。”
吃过早饭,薄慕年公司还有事,他和韩美昕一起离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韩美昕窝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街景,她忽然转过头去,望着薄慕年,问道:“薄慕年,以后我们周末真的要回薄家住?”
薄慕年挑了挑眉,“你以为呢?”
韩美昕皱紧眉头,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说,我不想回薄家去,你会不会生气啊?”
“理由!”薄慕年看着前面的路况,淡淡道。
韩美昕俏脸上一喜,直觉有戏,她道:“你想啊,有句话叫远香近仇,你看你妈妈那么不喜欢我,我要是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转,她会很快看到我的缺点,从来更加讨厌我,那不是得不偿失?”
“我妈对不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都不会喜欢,所以你不用白费心机去讨她欢心。”薄慕年语气凉凉道,他之所以答应爷爷每周回去住两天,是因为他看出来,爷爷真的挺喜欢她。
韩美昕俏丽的脸蛋垮了下来,“喂,婆媳关系是造成婚姻关系紧张的最主要因素,你妈不喜欢我,可以给我甩脸子,可我不喜欢她,又不能瞪她,很憋屈啊。”
“那你就瞪回去。”薄慕年建议道。
“……”韩美昕用一种你疯了吧的眼神,虽然他们是契约婚姻,她不用像别的儿媳妇一样,绞尽脑汁讨婆婆喜欢,可也不能招她厌恶吧。
薄慕年见状,他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在路边,认真地望着她,“韩美昕,你听清楚,这种话我只说一次。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战战兢兢去面对我的家人,而是让你给我生孩子,并且随时让我睡,你的服务对象只有我。”
他的目光太认真,他的话太流氓,韩美昕被他搞得无所适从,她嘀咕道:“薄慕年,你能不一本正经的耍流氓么?我清楚我的使命,可他们是你的亲人,就算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我也不想把和他们的关系搞得太僵。”
“你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同样的,我不希望你在我身边太受委屈,懂?”薄慕年看着她的红唇,突然很想吻她,真是见鬼了!
“我懂了。”韩美昕点了点头,算他还有人性。可是他越是这样说,她越不想和他的家人的关系搞得太差,那是他的亲人,她应该去尊重。
“那你妈妈那里……”
“你还是好好想,怎么让你的肚子鼓起来,因为你做一千件事,都不及这一件事重要。”薄慕年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他们最近都没有做措施,按理说她是第一次,应该更容易受孕的,可是到现在,肚子都没有音讯。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瞒不住,薄慕年一边开车,一边抿起唇,他必须想个办法,让爷爷和爸爸知道这件事。
母亲已经不喜欢她了,若是连爷爷和爸爸都讨厌她,那么她难以在薄家立足,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带她回薄家去的原因,她,比他想象中做得要好。
送韩美昕回了清水湾别墅,薄慕年开车去公司,有个项目在技术上出了问题,必须由他过去做调整。忙完工作,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他拿起手机,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韩美昕打过来的。
他看了一下时间,五分钟前,他回拨过去,那端传来一段音乐,孩子稚气的声音,在唱着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抱抱我。
不知为何,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十几秒钟后,韩美昕接了电话,“薄慕年,你下班了吗?要不要回来吃晚饭?”
薄慕年抬腕看表,快八点了,他道:“我马上回去。”
“好,我等你,我亲手做的火锅鱼,你肯定会喜欢的。”说完,她喜滋滋的挂了电话,薄慕年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很快恢复寂静,薄慕年看着几近透明的玻璃窗,那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他看着自己的影子,思绪忽然回到多年前。
林子姗是C城人,口味很重,最喜欢吃麻辣火锅,她自己也炒得一手好底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火锅味道,馋得人直流口水。
他们定情那晚,她做的就是火锅鱼,他并非不吃辣,和林子姗交往那段时间,他吃辣的段数直线飙升,最后直逼土生土长的C城人。
只是吃完火锅,他就会上火。
他记得很清楚,那晚吃完饭,他本来要离开,林子姗从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低声道:“阿年,别走了,今晚留下吧。”
他浑身一震,那个年纪的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有女人这样邀请他,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二话不说,拉开她的手,转身抱住她,热情的吻住她,将她往房间里抱去。
直到两人倒在床上,他扯开她的衣服,整个人激动得不行,连吻都是毫无章法的。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他上火流鼻血了。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垂下手臂,转身看去,徐浩将刚刚修改的文件送过来让他看,他淡淡道:“把文件放桌上,叫他们下班。”
徐浩心里略感诧异,总觉得他有点奇怪,不像刚才在楼下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男人,他应下,连忙转身出去了。
薄慕年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文件阅读起来,手里握着钢笔,不时在文件上删改,改好后,他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西装外套,转身走出办公室,将改好的文件放在徐浩的位置上,大步离去。
车子驶回清水湾的别墅,车灯探照进去,远远的,他看见有道身影倚在门前的罗马柱上,大概等得无聊,靠在那里打瞌睡,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她受惊似的,立即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薄慕年那辆标志性的巴博斯,她快步跑过来,站在车身旁,盯着车里的男人,埋怨道:“你不是说马上回么?我都等两个小时了,还好我聪明,没有把鱼下锅里,要不现在就只能吃鱼渣了。”
薄慕年看着车外的女人,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了,明明很丑,他却觉得特别好看,他盯着她微嘟的红唇,那种想吻她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收回目光,熄火下车。
她穿得很清凉,上面是一件浅绿色的背心,下面是一条热裤,她的腿很长,这么一看,他心里顿时浮躁起来。他想,他现在想吃的绝对不是什么鱼,而是她。
“你要不先去洗澡,我去煮鱼。”韩美昕完全不知道男人现在在想什么,她边说边往别墅里走,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攥住。
她心里诧异,下一秒,男人微微使力,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他怀里。她刚撑着他结实的胸膛抬起头来,男人已经俯下头来,薄唇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韩美昕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瞳孔里倒映着男人的俊脸,他闭着眼睛,吻得越发深入。大概不会吻,吻技很生涩,齿关偶尔会磕到她的唇,痛得她眼里浮起了泪光。
韩美昕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吻她,这在她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不会吻她的唇,就好像她的唇上有病毒一样。可是他现在却在吻她,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入他的唇齿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真正亲密的事,不是做。爱,而是接吻,相濡以沫。
韩美昕的手掌撑在他胸膛上,慢慢的,她垂下了手,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她的舌尖被他吮得发麻,全身有电流在噼哩啪啦乱蹿,她浑身发软,直往地上滑去。
一双大手搂住她的腰,他似乎搂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她感觉到她的背抵在了车身上,车门把抵得她难受。男人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硬梆梆地抵着她,她的脸像火烧云一般,彻底红透了。
他抱着她只是吻,哪怕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也没有做别的事,仿佛要和她吻到天荒地老。逐渐的,韩美昕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人都开始缺氧。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慕年终于放开了她,她靠在他胸前,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刚刚才呼吸顺畅,他的薄唇又压了上来,掠夺似的狂吻她。
韩美昕晕晕乎乎的想,薄慕年现在已经变成了当之不愧的索吻狂魔了。
最后韩美昕是怎么回到别墅里,她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只要她的呼吸稍有一点顺畅,他又没完没了的吻她,吻得她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许久许久,韩美昕才从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醒过来,她的唇瓣火辣辣的疼着,她知道不用照镜子,她的唇肯定肿得不能见人。
她瞪着身边的男人,指着自己的唇,道:“你看,我都变成香肠嘴了,跟中毒了似的,咝,好疼。”
唇瓣不仅肿了,还被他的牙齿磕出了血丝,此时唇齿间满是血腥味道。她想,肯定没有人接个吻会比她还惨。
薄慕年目光深沉地睨着她的唇,像是盯着世界上最美味的甜点。她说得没错,她的唇有毒,让他一吻就上瘾。
不对,是她这个人有毒,让他一碰到她,就完全停不下来。
他轻轻摩挲着唇角,那模样要有多妖孽就有多妖孽,韩美昕浑身打了个寒噤,连忙站起来,慌张道:“我去煮鱼。”
薄慕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她进了厨房,他才收回目光,他抿了抿薄唇,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女人唇上的气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这才转身上楼去洗澡。
韩美昕乱了,心神大乱。
薄慕年突然吻她,还一吻就不撒手了,让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变化,而这样的改变让她很不安。她拼命暗示自己,他们是契约夫妻,接吻做。爱,做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都是契约里的条款,她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否则到时候受伤的是她自己。
她这么提醒着自己,煮鱼的过程中,全程都在发呆,所以不是放错这样,就是放错那样。等她把一锅鱼端出来,简直不能看了。
薄慕年洗完澡,穿着家居服下楼,远远的就闻到一股火锅味,他大步走进餐厅,餐桌上放着一个电磁炉,炉上放着已经煮好的火锅鱼。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所见,他睨着杵在桌边发呆的韩美昕,道:“下次,你还是别下厨了,有刘妈就可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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