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沫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舅妈脸这么黑过。
“妈,我知道我这几年做得不好,可你也不能这么诅咒我,他们怎么说都是你的孙子,你就不能盼着点他们好?”
宋姥姥无力的挥挥手,身体乏力得像是随时能倒下去,又顾忌着孙女正病着不敢靠着她,挪了两步靠在了沙发上。
“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明着告诉你们,我手里的一分一毫都不会留给你们,也不会奢望你们来给我养老,就当是扯平了,扯平啦!”
宋姥姥慢慢的挪回沙发上坐着,不再看那一家四口。
于梅脸色变幻,这房子她虽然从没打算过要住进来,可也从没想过会落在别人手上。
星湖县靠着芒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展起来了,放在自己手上发霉也没有留给别人的道理。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离主街也近,要是征收了去可是一笔大钱,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将长留海搭到耳后,于梅又是一脸的笑,声音也恢复了才进门时的温柔,“妈,您看您说的,您生养了宋智,怎么是能扯得平的……”
“于梅啊。”宋姥姥打断她,“不是第一天的婆媳了,这些卖乖的话我也不想听了,回去吧。”
“妈……”
“还和她说什么,她这是铁了心的要靠着外孙女了。”宋智眼神游移,打量这多少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客厅,一时间竟不能和平时一样耍脾气了。
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都有许多记忆是和这个屋子连在一起的。
他看不起没有能力的父母,可也只有伴着父母的那些年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人长大后主意就多了。
他离开一个家,自己建了一个家,一夕间他从被庇护的小儿子变成了需要庇护别人的顶梁柱,最初的甘之如饴也渐渐变成了压力如山。
在于梅面前他发不起脾气,儿女就更不用说,那是他的心肝。
人天性里就知道谁是能欺负的那个,在软弱没脾气的父母面前,他无所顾忌的坏着,无所顾忌的横着,当他坏了横了却依旧得到包容原谅后,于是他更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这一刻。
宋智忍不住想,梓新以后会不会也像他对父母一样对他?靓靓会不会像宋怡一样一走出家门就跟丢了似的?
他没有一点信心理直气壮的说不会。
以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就感觉不到,现在只要稍一回想他就无法不心惊。
靓靓嘴甜,对着谁都笑,能把人哄得团团转,可每每她愿意哄着人的时候就是她有目的的时候。
平日里也就是笑着,除了笑他想不起来还有别的什么。
仔细想来,就是在于梅面前,在他面前也是那个样,对亲弟弟也和对其他人没有不同,看着好像笑眯眯的亲近,其实没有让过半分。
至于梓新……
宋智眼神落在柜子上,他记得那里以前摆了一张全家幅,还是好多年前的,宋怡还在家,他在读书,爸还活着。
那是他们家唯一一张全家幅。
也不知道是摔了扔了,还是被妈收起来了。
他想,他一定不能落得和爸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