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池点了点头,道:“眼下安陵郡内局势稳住了,故而本王也闲了一些。”他说到这儿,又道:“倒是你,现下逐渐热了起来,你不如且先回去吧?本王这厢忙完便去寻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圈下面有明显的青黑,那是镇日劳累的缘故。
施妙鱼伸出手来将他的眉心抚平,轻笑道:“王爷莫不是忘了妾身说的话了?”
虽说她在这儿能帮上的忙并不多,可总归是安心的。若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倒是真的放心不下顾清池。
听得这话,顾清池眼中蔓延几分笑意,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叹息道:“本王不曾忘记,只是现下的局势有些不明朗。”
皇帝那边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眼下悬而未决,顾清池这些时日锋芒毕露,为了安陵郡这厢的百姓,数次与那些官员交锋。
一个人的锋芒一旦露了出来,便是将自己从暗处送到了明处。
皇帝那边若是有动作还好说,可他到现在都不曾有所作为,便让顾清池有些担心。他屡次思虑,到底还是想将施妙鱼送走,这样心里才安稳一些。
毕竟,这安陵郡可是个是非之地。
闻言,施妙鱼刚想开口,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匆匆而来。
下一刻,便听得随从带着焦灼的声音响起:“王爷,属下有要事回禀!”
那人的声音格外急切,顾清池也无法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将人叫了进来。
“怎么了?”
那人见施妙鱼在这里,也知道顾清池一向是什么事情都不瞒着王妃的,因此便直接道:“王爷,城郊那边一夜多了几十具尸首,已经着仵作勘验过了,怕是——时疫。”
所谓时疫,常发于灾患之后。病情传染,死亡率极高。
顾清池听得这话,顿时便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追问道:“可确定了?”
闻言,那人摇头道:“现下还不确定,不过找了大夫过去,说是十之八九。”
这便是确定了。
顾清池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脸色也难看了下去。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一月,好容易将安陵郡稳了下来,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的去做,便可使安陵郡重新恢复以往。
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却爆发了时疫呢?
到了此时,顾清池也顾不得再跟施妙鱼说让她走的话了,他想也不想,直接便带着那随从出门了。
临走之前,他到底是停了一停,道:“你让丫鬟收拾收拾东西,待得本王回来,便着人送你出城。”
说完这话,顾清池也不听施妙鱼的回复,径自便带着人走了。
施妙鱼想要说出口的话却是没能说出口,眼见得顾清池急匆匆的走了,她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忙忙的去了里间,将自己所带的小包裹打开,果然从里面翻出几分医书来。
来之前,她担心顾清池在路上会被人暗算,所以特意将医术随身携带,不想到现在却是派上用场了。
走是不会走的,她绝对不会抛下顾清池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她是医者。医者父母心,若真是时疫,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
顾清池再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夜里了。
到了安陵郡之后,这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大半月,放晴的时候倒是也有,只是不过两三日便会继续下起来。
傍晚的时候还是晴好的天,到了晚间却是又下了起来。顾清池回来的时候虽然撑了伞,可那样大的雨却也是无济于事,待回到房中的时候,已然成了落汤鸡了。
他先去了旁边的屋子将衣服换了下来,又命人抬了水来简单洗漱了一番,这才去了房中。
不想,施妙鱼还没有睡。
“爷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施妙鱼正坐在桌案前看书,见他进来,露出一抹笑意道:“妾身让人煮了姜汤,您且喝一碗吧。”
她一面说,一面将书放下,把那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姜汤端给了顾清池。
顾清池也不推脱,三两口将那一碗辛辣的汤喝了下去,只觉得周身都热乎了起来。他抹了一把额头,问道:“行李可收拾好了?”
闻言,施妙鱼神情未变,因嗔道:“爷可真绝情,这是打了主意要赶我走?”
眼前姑娘一嗔一笑皆是风情,若是往日里顾清池定然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叹息道:“你知道本王意思的。”
原本是想着她在这里会危险,所以想要护送她去个安全的地方。可是现在,施妙鱼却是非走不可了。
见顾清池这模样,施妙鱼心中灵台清明,试探着问道:“确定了?”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顾清池却是懂了。
他点了头,叹道:“请了大夫查验,确认了,的确是时疫。”
安陵郡年前遭了灾,之后又接连被克扣盘剥,再到水患,好容易可以安稳下来的时候,却又爆发了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