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医生出来。
“我妈怎么样?”
“医生,宝链怎么样?”
许蒙和许文军同时急急的问。
“我妈”两个字,刺进俞深海的耳朵里。
他刚想要问医生的话,就这么被“我妈”两个字给卡在了喉咙里。
他是宝莲的儿子?
不是,冯岚不是说,宝莲生了一个女儿,宝莲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吗?
怎么……怎么回事?
俞深海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许蒙,甚至都忘记问冯宝莲的情况了。
医生摘下口罩,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许蒙,你也是医生,你妈的情况你清楚,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许蒙当然知道,就冯宝莲的那个伤势,救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许文军听到这话,整个人往后跌去,脸色一片苍白无血色。
“爸。”许蒙赶紧扶住他,“妈的情况确实……”
俞深海彻底懵了,这一声“爸”又给了他一个巴掌,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俞轩宁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几分。
“爸,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俞轩宁看着俞深海试探性的说。
俞深海盯着许蒙,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却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了。
可是,不离开,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又是以什么身份。
还有就是,他想去问问冯岚,那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宝莲真的扔了还是冯岚她扯出来的。
如果是冯岚她编的,那真是……
许文军强撑着,对着许蒙说,“交警那边怎么说?你妈……”
许蒙摇头,“我还没去,晚点再去。”
“你去吧,”许文军沉声道,“你妈这边的手续我来办,你去交警那边了解具体情况。”
“爸,你没事吧?”许蒙一脸不放心的问。
许文军摇头,“没事,能挺住。你去吧。”
许蒙沉沉的看他一眼,然后点头,“行,我听你的,我去。爸,你别硬撑。我给小馨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嗯,”许文军点头,“是应该让她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她再忙也必须得回来。”
“嗯。”许蒙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在经过俞深海身边时,停下,“俞董,您认识我妈?”
俞深海点头,但是他的注意力一大半集中在许蒙与许文军刚才的对话。
那意思,好像是宝莲还有一个……女儿?
小什么?
小星?还是小欣?还是哪个心?
这名字应该是个女儿。
所以,会不会……
“啊,对!”俞深海点头,“年轻的时候认识,很多年没见了。今天……见重新遇上。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
“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没心思招呼你,”许蒙一脸无奈的说,“有不到之处,只能请俞董见谅了。我还得去交警那处,俞董……”
“轩宁,你跟他一起去!”俞深海深声吩咐着俞轩宁。
“啊?”俞轩宁微怔,随即明白过来,“好,我知道了,爸。我陪许蒙一起去。你放心吧,那边我会打点好的。”
俞轩宁陪着许蒙一起离开了。
走廊上只剩下俞深海和许文军。
“宝莲的事情,我很遗憾,没能帮上忙。”俞深海看着许文军一脸自责的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和宝莲年轻时也有点交情。只是没想到,再见,她却是……”
俞深海的声音有些哽,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和冯宝莲才刚刚重遇,还没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她就走了。
许文军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她的命。”
“我刚才听你说,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俞深海试探性的问,“孩子是在外地吗?还不知道宝莲的事?”
许文军轻叹,“是啊,在C城工作。女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女儿?!”俞深海显的有些激动,“多大了?”
“二十八。比许蒙小一岁。”许文军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到俞深海会和冯宝莲有关系,只当他是冯宝莲的旧友,是在关心他,也就如实的回答了。
二十八?
俞深海的眼眸里升起的希望瞬间就消退了。
二十八那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也就是说许蒙是他的儿子。
拍了拍许文军的肩膀,俞深海一脸郑重的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边说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许文军,“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的。我……还有点急事,先回去了。你……节哀!”
许文军接过名片,一脸感激,“谢谢,你先回吧。我还得办宝莲的手续,就不送你了。”
俞深海是直接回的俞家别墅,进屋时,没看到冯岚。
“冯岚呢?”四下寻视着,厉声问着佣人。
佣人朝着二楼的房间望去一眼,“太太在房间休息。”
俞深海二话不说,大步迈上楼梯。
“砰!”
一脚踢开房门。
冯岚正躺在床上,刚刚睡着,猛的被惊醒。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不,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耳光。
刚刚消退几分的猪头脸,感觉又被打肿了。
“冯岚,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俞深海双手重重的掐住冯岚的脖子,咬牙切齿,“你真是在找死啊!”
冯岚被他掐的脸颊通红,喘不过气来,眼珠都凸出来的,看上去很是恐怖的样子。
“放……放手!”冯岚很吃力,很痛苦的吐着字。
她想要伸手去掰俞深海的手,却完全使不上力。
俞深海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就像是恨不得立马掐死她一般。
“宝莲生的明明是儿子,你竟然跟我说是个女儿!冯岚,你安的什么心?啊!”俞深海恨恨的怒斥着。
“放……手!我……说。”冯岚很费力的说。
俞深海倒也是想听听她说什么,终于松开了手。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俞深海恶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
冯岚深吸一口气,就像是重获自由一般,重新呼吸的感觉真是很好。
“我不知道,她生的是儿子。”冯岚沉声说,“她当初给我的是一个女儿。她的儿子哪里来的,我不知道。”
“说,那个女儿呢!”俞深海掐住她的嘴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知道!”冯岚说,“我把她丢了。我怎么可能会给她养女儿?更何况还是她给你生的女儿。俞深海,那个孩子,她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如果她命好,被人捡了,那就活着。如果命不好,就是死了。”
冯岚一脸肃穆的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你把她扔哪了?”俞深海怒问。
“淮海南路的电线杆边上。”
“你真是该死!”俞深海一个巴掌甩过去,“你把她扔那去,存了心的不让她有活路!”
二十八年前的淮海南路,与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的。
路,沆洼不平,全都是泥路。
特别是遇到下雨天的时候,根本都没办法走。
二十八前的淮海南路,根本连人都看不到。
她把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扔到那里,这就是存了心的让她死。
“对!”冯岚毫不犹豫的承认,“我就是不想她活,就是要她死!她本来也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俞深海,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俞深海深吸一口气,松开了那掐着她嘴巴的手,然后笑了。
却是笑的有些阴怖,“冯岚,让我后悔一辈子是吧?你想要我名下的全部家财是吧?想让俞轩宁接手公司是吧?做梦去吧!这些我都不会给你的!这些我全都给天城。还有,离婚!”
“做梦!”冯岚恶狠狠的说道,双眸一片腥红,“文件已经在我手里了,已经签字生效了。你休想我再重新还给你。俞深海,这辈子,我得不到你的心,那就一定要得到你的钱!”
“呵!”俞深海冷笑,却是笑一脸一诡异又骇人,“但是,如果那些文件是在我意识不清,头脑不好的情况下签的,那就全都不作数,不会承认的。”
“俞深海,你签的时候并没有……”
“我有!”俞深海打断她的话,厉声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有精神病,已经五年了。我有医生的诊断书,签字那天,我还吃了很多药。冯岚,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俞深海!”冯岚咆哮,充满了愤恨。
“还有,俞家的七成家财,你也别想得到!”俞深海恶狠狠的说,“乐微不能生,但是初莞已经怀孕了,五个月了。俞家的一切,我都会给红雁和天城!你休息得到一分!”
“啊!”冯岚尖叫一声,朝着俞深海扑过去,就像疯子一样,“俞深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一辈子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你身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看上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钱!”俞深海冷冷的盯着发疯般的冯岚,“我这辈子被你害的还不够吗?所以,你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俞深海,”冯岚却是突然之间笑了,笑的很癫狂又幽怨,“你又好到哪去呢?你还不是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哥都可以加害?俞云海是怎么被老太太赶出家门的?又是怎么落海身亡的?还不是拜你这个亲弟弟所赐!俞深海,你身上的罪恶可比我大了去了。”
“闭嘴!”俞深海朝着她暴吼。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冯岚笑的神秘而又诡诈,一字一顿的说,“你和慕容前程都睡了冯宝莲,可是你知道冯宝莲心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是俞云海!冯宝莲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俞云海,而不是你俞深海。要不然,她又怎么会那么狠心把你的女儿失给我呢?她明知道,我有多憎恨她,有多憎恨她和你生的女儿。却还是把女儿丢给我。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杀死你女儿的凶手!”
俞深海再一次僵住了,头再一次被棒击了。
宝莲喜欢的是云海?
不,不!不可能的!
宝莲和云海之间,根本就没有接触,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云海。
但是,冯岚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哥都加害。
云海被老太太赶出家门,他怕老太太心软,不用过几年就又把云海接回来了。
所以,他就斩草除根,约了俞云海在海边见面。
说的很好听,说是想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样能让老太太回心转意,早些让云海回家。
云海赴约了,而他则是偷偷的靠近,在云海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他推了下去。
从此,俞云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俞深海很清楚。
那个地方掉下去,不可能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更何况,俞云海不识水性。
所以,必死无疑。
冯岚说的没错,他身上的罪恶确实比她深多了。
那是一种无法原谅的罪。
这二十八年来,他经常活在恶罪中,多少次深夜梦到云海,他一身是水,一脸绝望的朝他走来,想要掐死他。
他有多少次是在这样的恶梦中醒来的。
特别是最近这两年,他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俞云海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想要睡个安稳觉,就只能依靠安眠药。
除此之外,他根本就不能正常入睡。
这是一种心病,他很清楚。
“老太太生出你这个么孽子,也是死不瞑目了!”冯岚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你说,如果她知道的话,是不是会气的活过来,然后狠狠的抽你两个耳刮子!”
这一刻,看着俞深海的一脸痛苦与罪责的样子,冯岚竟是有一种莫名的畅快,就像是得到了泄愤一般。
“不用老太太来抽他两个耳刮子,我来!”阴厉森狠又带着凌怒的声音传来。
俞深海和冯岚只感觉到一阵风般的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