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进城了。卫雁见到他时,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被吓了一跳。
他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双目失明,蜷缩在床角,脸上的胡须和鬓发被整齐地梳理过,可那皱纹密布的脸,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影子?若非别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舅父,她根本不会将此人跟舅父联系到一起。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是她的舅舅!母亲的二哥!为了那些财宝,那些火药,他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罪魁祸首是海羽昶,可真正实施之人却是秦家,还有她的父亲,自然也难逃干系。秦家还以他为筹码,妄想跟她谈条件,甚至那个秦宁,还对她有非分之想。
人怎能如此无耻?
人怎能如此残酷?
卫雁用尽全身力气去压抑自己的怒火。
她恨不得将秦家人全都斩杀!
秦宁递过一张帕子,关切道:“卫小姐,你别难过,令舅父正在好转,这些年,他虽受了些苦,好歹还留有一条命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卫雁恨不得抽他一个大耳刮子,她也让他受受这种苦留他一条命行吗?
她只当没瞧见他递过来的帕子,用袖子擦擦眼角,淡淡地道:“既然人已经到了,便不打扰诸位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去。”
“慢着!”
一个年长的男子拦住了她,卫雁记得刚才秦宁介绍过,这是秦大夫的兄长,秦家当家人秦百廉。
“令舅父情况特殊,没有秦家的药,他一天也活不下去,圣主不若就留他在此处,秦家人手富余,可以专门指派两个人照料他的,圣主常来瞧瞧他便是。现在秦家已举家迁入京城,买的这个宅子离卫府也不远,圣主不必跟我客气。”
卫雁笑容欠奉地道:“舅父已叨扰秦家十数年,落了一身病,怎敢继续劳动秦老爷您‘照料’?”
说着,就向张二力递了个眼色,张二力跟邱华立即上前,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软塌抬进来,小心翼翼地抬着唐二爷上去……
唐二爷发出呜呜的声响,惊惶地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力。他的手脚早就废了……
世上的刑罚,只怕没有唐二爷没受过的了……
卫雁鼻子一酸,亲自上前,给他盖了张薄毯。
秦百廉冷笑道:“圣主一意孤行,只怕对唐爷不利……”
“不劳秦老爷惦记。”卫雁转过头来,不客气地驳斥,“秦老爷在京城还有许多要忙的事,您顾好自己便是。我舅父的病,我自己会治!”
秦宁见两人剑拔弩张,生怕父亲得罪了卫雁,连累秦家未来的前程,连忙陪笑道:“圣主别恼,我父亲乃是一番好意。你把唐爷带回去也罢,我会将唐爷吃的药事先命人熬好,定时给你送过去。唐爷自己不会翻身,每天得给他翻翻身子,擦洗擦洗,不然很容易生褥疮。还有……他自己没法咀嚼,得将饭菜捣碎了喂给他……”
卫雁心如针扎,疼得不得了。她摆摆手,示意秦宁不要说了。
舅父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一个人,不能看,不能动,连吃东西都不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换作是她,大概宁愿死了,也不要受这种零碎的折磨。
秦百廉摇头笑道:“圣主还是年轻,以后你会明白,意气用事于事无补。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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