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了剑,小心翼翼地靠近书房,将耳朵贴在窗上,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得出,那个隐含怒气的声音是他的父亲、孟仁川。
“……是你放出风去,说要给本侯娶妻?谁准你做本侯的主?”
“赫连郡,你别太过分!我是你舅舅!你跟谁自称‘本侯’?”
“所以,仗着你辈分高些,便可以任意拿捏本侯?本侯回来孟家,是瞧在祖父的面上,可不是因为你!本侯娶不娶妻,与你何干?你是不是庸官做得太久,闲得难受?”
“混账!”孟仁川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气冲冲地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到底懂不懂,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外头名声差成什么样了?你想让人指指点点说你一辈子?你不娶妻,是想干什么?要不要我替你上个折子给皇上,帮你辞官去做野和尚去?”
赫连郡反唇相讥,“你是为了本侯好?本侯如今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你若是处处瞧不上本侯,好说,本侯即刻搬出去便是!到时,老爷子怪罪起来,你可别把自己撇得太清才是!”
见他转身要走,孟仁川气急败坏地伸手一拦,“赫连郡,你拿这个吓唬谁呢?孟家没有你,说不定还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来贺喜的人里,有几个是来贺你的?那都是瞧在孟家面份上,瞧在太皇太后面份上,不得不来!你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尽先机。是,如今你在民间的口碑是不错,可你要知道,那些愚民懂什么?还不是别人说什么便听什么?难道真有一天皇上要办你,你就指望着那些愚民替你卖命?别傻了!你三十多岁,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天真?谁人不是先衡量自身得失,再去讲什么伦理道义!我给你娶亲,是替你寻助力!你要是连你舅舅的这点苦心都不懂,那真是舅舅我白疼了你!”
赫连郡回过身来,定定地瞧着孟仁川,一字一句地道:“有一句话你说对了。谁人不是先衡量自己的得失,再去讲伦理道义。其他人是,你也是!孟家成就了本侯,的确,本侯无法否认。可若是本侯向来懦弱,根本无心争上,一味在军中躲懒,孟家又岂会愿意花那些心血来帮助本侯上位?说到底,你我之间,虽是连着血脉,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本侯再说一遍,本侯是本侯,你是你,别来做本侯的主,本侯自有算计!”
“你!”孟仁川被他激得一跳而起,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是我们看错了你!你要是那么不情愿回孟家,随你!马上,收拾东西滚蛋!”
赫连郡凉凉一笑:“当本侯很稀罕么?”
就在赫连郡准备推门而出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准走!”
少年抬眼,见他年迈的祖父被人搀扶着,来到门前。
少年有些惊惶,听墙角被祖父抓包,这还了得?祖父向来教导他,要行事光明磊落,听墙角这种事,可不大光彩……
孟阁老此时却哪里顾得上他?一听人说赫连郡怒气冲冲地往书房这边来,他就连忙命人将他抬过来。孟仁川跟赫连郡舅甥二人,都是一样的火爆脾气,闹将起来,说不定能把孟府房梁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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