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水粉色丝绸寝衣的郑紫歆此时已散了发,百无聊赖地坐在妆台前望着冰儿等人忙碌的身影,情绪颇为低落。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去,见徐玉钦额角湿发上滴着水珠,穿着霜白色袖口绣有淡紫枝叶纹样的中衣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迎上去,抹了抹他的额角,嘟着嘴道:“夫君,一定要去么?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嫁入徐府有几天了,仍是无法习惯。徐家人待她再好再宠她,也不比从前在郑府那般自由自在。尤其是她顶着那才女的头衔,少不得要做出一副名门淑女的仪范……若是徐玉钦不在身边,恐怕日子就更加无趣,甚至可称得上难熬了……
徐玉钦在她头上抚了抚,越过她走向稍间,对冰儿道:“那件冬衣不要带,厚披风也不要,只带两件现穿的换洗衣物就够了。”
回身看向郑紫歆:“我不过去个两三天,去把你大哥和三哥接回来。”
郑紫歆眸光一闪,喜悦道:“原来……你是为了我才要出这趟门?我不过随口抱怨一句,他们没回来参加我的婚仪,你就……你就……”
徐玉钦陡然将她一扯,带入怀中,横抱起来向里间走去,同时吩咐屋内忙碌的侍女们,“都出去,过会儿再来收那些东西……”
郑紫歆尖叫一声,捶着他胸口笑骂道:“当着下人面,你怎么……能这样?”抱着他脖颈,见那些侍女们都避到外面去了,不由红透了脸,又在他肩上捶了两下。
徐玉钦面无表情,摸索着解去她的衣带,床帐内夜明珠光线温和,照在他脸上,却依旧无法软化他嘴角的线条。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内都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狂风骤雨来得十分急切,他的表情却毫无变化。沉默地起伏撞击,力道有些狠,顾不上她的情绪……
这样的他显得有些陌生,有些可怕,她咬着下唇,不敢看他。闭着双目,只紧紧攀着他的颈,尽量放松自己去适应他的蛮横。
再睁开眼时,他已远在数里之外的京郊。
他没让她去送行。天不亮就悄悄出门去,还嘱咐下人们注意她的起居饮食,叮嘱每隔几日就命太医给她请平安脉。
听下人们复述他叮嘱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心内的幸福和喜悦,已经满溢而出,小小的心房,似乎已承受不住那么多那么浓烈的关切。
他竟是如此在乎她,爱惜她,比最疼她的大哥、三哥和祖父更甚!
徐玉钦重新踏上往阳城而去的路程,心境却与数月前大不相同。如今他已不再是昔日那孤身上路的文弱士子。他身后随有两千余官兵,任由他调遣。而他的身份,是顾命钦差。
此时的阳城之内,寂静如昔。
才娶了新妇的杨老板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自新婚过后就镇日昏沉,精神恍惚,只是渴睡。郎中来瞧过,隐晦地暗示道,是因旧日荒唐太过,以致肾水不足、胸闷气喘、四肢乏力等,需细心静养一段时间,……此郎中在阳城中行医多年,口碑甚好,听他如此说,杨老板的子女们便信了……而那新娶进门的贾氏却在新婚后地第三天就私自逃走。杨老板的子女们去贾家要人,却见铁将军把门,贾家人在一夜之间走了个干净。杨家人心中不忿,报官状告贾家人骗婚之举,而此时暂代父母官的郑泽明又哪里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他们!
衙役走进来汇报了杨府状告贾家一事,郑泽明浑没听在耳中,不耐烦地挥退衙役,命他们自行想办法去应付杨家那些人。
他走回屏风之后,那里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正是郑静明的小厮长生。
郑泽明瞪大了眼睛望着长生,“为何要遮遮掩掩?你秘密入府,难道外头守卫的人都没瞧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大哥叫你来得?”
长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二爷悄声些,不能叫旁人知道……现在……”
他声音更是低了,郑泽明听得不甚清楚,走近他身旁,“长生,你说什么……”
“么”字音刚落,郑泽明就见长生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讶异地看向他,尚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腹部一凉……
情急之下,顾不得疼痛,郑泽明快速后退。长生再次挥刀袭来,郑泽明转身避过,同时伸出左手,将长生手臂握住,“长生,你受何人指使?”
长生不语,翻手卸开郑泽明的钳制,用力将他一推,郑泽明脚步一滑,坐倒在地。长生举起短刀,向他扑了过去……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蹿入屋中,挥起衣袖,“铛”地一声,击落了长生手中的短刀。
长生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戴着银色鬼头面具的脸。
“小子,走!”鬼面人喝了一声。
长生摇头道:“不,我今日杀不了他,我的下场就是死。”
鬼面人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长生的前襟,“走!”
长生还待挣扎,却被那人扯着,朝窗外飞跃而去。
郑泽明想爬起身,腹部剧痛却令他没了力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他张开唤:“来人,来人!”
长生跟随着鬼面人,来到一间燃着火把的密室。鬼面人摘下面具,朝长生冷冷一瞥,长生一见他面容,不由眼睛一热,哽咽道:“父……父亲!”
他面前那人,嘴角抽动着,神色复杂地朝着他看。正是洛言。
密室的门被人推开,染墨与卫雁走了进来。
“洛言,怎样,多年不见,你还认得出他么?”染墨打量着洛言神色古怪的脸,实在少见此人面上出现这等认真的表情。
洛言吸了吸鼻子,“我自是认得的,染墨,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染墨淡淡地道:“你既然认账,很好,我要你与我一起,助姑娘登上圣主之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