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啪地一声,里面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如月连忙拾起,众人凑近一看,有的抿嘴笑起来,有的脸色绯红,有的艳羡……
卫雁一见那物,不由连耳根都羞红了。
徐玉钦送给她的,竟是一串红豆。
红豆并非珍宝。可它的寓意,未免太过露骨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送红豆,他诉相思......
这样私密的信物,这样露骨的表白,如何能示于人前?
卫雁不禁气恼又心悸,这人做下这样的事,叫人如何是好啊?
窗外那人此刻亦是忐忑不安。自己按捺不住满腔的情意,做下这等幼稚肤浅之事,何尝不是一面担忧被她看轻了,一面又竖着耳朵,想听一听她见到那物之时,会如何作答……
卫雁窘迫半晌,任由霍琳琳打趣,红着脸并不言语。
徐玉钦便怅然若失,没了适才的兴致。
他身后的几位公子追赶上来,其中有一位是霍琳琳的兄长霍志强,正是他通知了徐玉钦,卫雁与霍琳琳出门进香的消息。另有其他几位世家公子同行,其中一人,便是郑泽明。
郑泽明的笑容有些勉强,无精打采地跟随在后。
他自有他的烦恼,却不便同自己最亲近的挚友诉说……
一行人来到山寺,徐玉钦先行下马,等在一旁。那几位世家公子大声调笑起哄,催卫雁下车。
卫雁手心紧紧攥着帕子,被霍琳琳扯下车。她们一出来,立刻引起公子们的一片欢呼声。他们刻意高声笑道:“玉钦,你媳妇出来了!还不去抱下车来?”
徐玉钦也是恼得很,他不敢看卫雁,将开口调笑的人一把揽住、捂住嘴巴。
卫雁目光低垂,脸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她此刻的表情,全不似当日御花园中那种清冷自持,眼角眉梢尽是小女儿的娇柔羞涩。
她低着头,任由霍琳琳牵着手,快步向山上走去。
霍琳琳回身笑道:“卫雁,你知不知道,那几个人里,有多少是为了看你来的?”
卫雁羞恼道:“你邀我出来,还要通知了旁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连你也来取笑我!”
霍琳琳笑道:“卫雁,别不识好歹!给你机会让你见情郎,你不只不感激我这个红娘,反而恶语相向?”
想到徐玉钦就跟在身后,这些话被他听了去成何体统?卫雁知道自己说不过霍琳琳,只得闭嘴,一手扶着如月,一手挽着霍琳琳,越走越快。
待她上过香出来,霍琳琳说不见了耳环,指使众人帮她去找寻。卫雁着恼:“霍琳琳,你怎可如此?”她怎会不知道,霍琳琳不见耳环是假,为旁人行方便才是真啊……
她紧紧牵着如月的手,不肯叫她离开自己一步。
这时,身后脚步声起,卫雁心头跳跃如鼓,连耳尖亦羞红了。
身后那人轻轻唤道:“卫小姐……”
她不知道,何以一个男子的声音,可以那样温柔,听在耳中,心就已经跟着软成一滩水……
如月回过头来,认得是徐玉钦,她家小姐的未来夫婿。她向着未来男主子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徐公子好!”然后,便捂着嘴,一面偷偷笑着,一面甩脱自家小姐的手,“小姐,奴婢待会再来伺候!”
如月去得远了。卫雁低着头,走到一颗桃树下,徐玉钦跟在后面,唤道:“卫小姐,请你……”他想让她停步,等一等他。
卫雁停在花枝旁,指尖轻轻拨着枝头粉白的花瓣,低低问道:“徐公子寻我何事?”
见她相问,他紧张地靠近几步,在她身后的树下站定,道:“在下今日……唐突了小姐……”
卫雁抿嘴一笑:“既知不妥,为何又要跟来?”
徐玉钦只窘得连脖根也红了,面前的佳人转过头来,那双美目,含着盈盈水波,向他柔柔看来。他一时忘记了窘迫,目光直直盯视着她,叹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卫雁一听,登时别过脸去,一颗心跳动不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露骨言语。
他上前一步,又道:“……罗衣何飘飘,轻袂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徙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她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他再靠近一步,低声唤道:“卫小姐……在下知道不妥,可……在下实在……想见你一面,你不要怪罪……”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原谅了他的无礼。
“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她问。“公子要说什么,卫雁听着。公子将话说完,卫雁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