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仿佛浸在海水里,沙沙地却又不疼,只是闷到窒息,被挤去所有水分,如同一条干死的鱼。
为何,为何,为何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却要如此对待她呢?
或许是这怒发冲冠的气势,或是那失去爱女的哀恸,进了阿哥所一路上竟没有人敢阻拦,只是悄悄儿的去通禀皇贵妃。
容悦木然地走进暖阁,阿哥所隐约有婴孩的啼哭,却不是她的孩子,那样多的小床,她一眼就认出小格格的床。
许是事发突然,东西还未全收拾走,还有一张红锦小被,那是她亲手为女儿做的,绣了小兔和小鸟儿的花样,一针一线,绣时却只是满心里的高兴,就像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为皇上做那些针线衣裳时的心情,皇上已经是不需要她了,如今她的女儿,也远远地去了。
春早见她木然一张脸,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一点一点地白下去,渐至惨白,可双颧处还透着一抹可疑的红,还有那神态的飘忽,只仿佛只是飘着一个魂灵。
她见贵妃只是那样脚步迟缓地上前,俯身将锦被叠起来,叠成一个长方,抱在怀里,仿佛依旧抱着她的女儿,她将脸一下一下蹭着襁褓,一只手轻托着,外人乍一看,只以为她抱着一个熟睡的孩童,哪里知道那只是一副皮囊?
众人或是惊恐,或是哀伤,这后宫夭折过这样多的孩子,却从未见过有一位这样的母亲,只是看一眼,便也好似在心底蔓延开无穷无尽的悲伤。
门外的人都陷入死寂,连皇贵妃驾到都没有发觉,皇贵妃本听郭贵人挑唆,说这多半又是贵妃的伎俩,想借着小格格的死使皇上可怜,于是这样气冲冲地过来,却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鼻头一酸。
有什么比同样失去一个女儿更有共鸣的呢?皇贵妃只看一眼贵妃那神情,当初她的小格格夭折时的情景便一忽儿地涌上脑海。
她也是一个母亲啊……
雅卉见皇贵妃骤然转身离去,竟也连句话儿都没说,忙也跟上。
春早心中不安,劝贵妃道:“娘娘,您若难过就哭出来罢,可不能憋在心里。”
贵妃只是木然地站起身来,那双臂却是极稳,仿佛怕惊醒怀中婴孩,就这样抱着一个空空儿的襁褓,一步一步地踉跄着往外走。
心就像乾清宫里西洋钟的钟锤,永无着落,永无止息。
吴惜柔梳理着乌发,幽然一转眸,冲隔帘而站的黑衣人道:“进来罢。”
那黑衣人应一声是,眼角微抬,见吴惜柔穿了件玄色百裥裙,玉色小袄,垂肩长发洒落,别有一番柔美,世间想必没有几个男人能抵御这种柔媚,他收回心绪说道:“郡主!”
吴惜柔将秀发一抛,说道:“已得了消息,康熙要在西郊修一所园子,后日去玉泉山路上顺道去巡视,叫咱们的人安排好,务必一击即中,”她说着轻轻搭了下小腹,又道:“只有一样,不许伤及常宁!”
那黑衣人道:“这是为何?莫非郡主?”
吴惜柔冷然训斥:“不需你多嘴,本郡主自有打算。”
黑衣人只能抱拳应是。
却说这阵子皇亲国戚耳中传开的话儿便是:贵妃得了报应,算计谋害六阿哥胤祚,结果反倒折了小格格的福气。
虽是罪有应得,可每日守着小格格的襁褓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叫人看了也是心中不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