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众人或惊讶或错愕的视线,丁费思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右琬伸手整了整丁费思的领子,无奈道:“你这孩子。”
怎么在宴会上穿成这样,这多不好看。
就算是不想给祝家面子,这也草率了点,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
但右琬没有多说,只是搂着丁费思,有些抱歉地对祝先雄笑道:“我们家孙辈里就这一个女儿,宠得有点过了,和祝野订婚以来,肯定给祝老先生您添了不少麻烦。”
祝先雄都微不可见地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在众人面前得装出一副慈爱镇定的样子来:“小姑娘活泼些才可爱,在我看来,费思这么活泼,倒是正好和我孙子那个不好相与的性子调和。”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才意识到,刚刚一直坐冷板凳,就坐在角落里和祝野说话,但是面生得没人认识的女孩子,居然是杨家唯一的孙女?
这身份,未免太令人瞠目结舌。
丁费思听着祝先雄的话,如果不是太多人看着,她的表情可能都要扭曲得打结。
祝先雄这变脸速度,不去唱川剧可惜了。
丁费思勉强牵了牵嘴角,不让场面看上去太尴尬。
祝先雄心里在想什么她完全不在意,但是这场面,让她觉得有点讽刺。
说着是厌弃换亲之名,原来,只是看不起她背后无人可倚仗,一旦有了靠山,祝先雄的嘴脸便变得比谁都快。
杨光贻看了丁费思一眼,对她这个敷衍的样子,很是满意。
本来,就算是联姻,祝家也就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之内,论政商祝家都不济,只是有点名气。但祝先雄这个人,在老一辈口中,都算不得什么值得刮目相看的货色。
钟寒弦刚知道和丁费思结婚的,是祝家的小孙子,面色就不太好看。
杨光贻也不太认可,但是丁费思喜欢,而且调查下来,祝野也算年轻有为,人品才貌都还不错。
而且算起来,祝野的家世背景还囊括罗切斯特。
倒是门当户对。
宴席上来和丁费思攀交,祝贺她和祝野订婚的人层出不穷,几乎整个宴会厅都来祝贺了一遍,仿佛过生日的主角不是祝进华,而是她。
“小思真漂亮,就算是不穿礼服也比我家这个穿了礼服的端庄。”
中年妇女笑着夸赞丁费思,但是她身边的女儿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什么叫穿礼服都不如人家不穿端庄,妈妈真市侩。
丁费思还被一群不认识的所谓长辈送了一圈见面礼,到头来记住的没几个。
温孤斯整个人僵着,被自己的爸爸逼着去给丁费思道贺,拿着酒杯的手都僵硬,少女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忐忑:“丁小姐,祝你和祝野哥哥百年好合。”
丁费思没有刻意为难她,碰了一下她的酒杯:“谢谢。”
温孤斯如释重负,此刻倒真心地感谢丁费思:“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太幼稚了,我向你道歉。”
“你之前已经道过歉了。”丁费思面色平淡,“与其道歉,不如在年纪还轻的时候多读点书,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蒙蔽。”
温孤斯感激又窘迫:“谢谢,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丁费思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而道贺的人已经转开话头,拉着丁费思说话了。
一场宴会下来,丁费思是身心俱疲,但是有杨光贻在,众人的奉承之意连绵不断,像是刻意要表现给她这个陌生舅舅看一样,每个人都很照顾她。
大概,大家都以为杨光贻很疼她这个侄女。
毕竟能从首都特地飞过来,给祝进华庆生,这是相当给面子了。
众人把她从头夸到脚,将她出身华大,还是个大作家这些话,夸得丁费思听到耳朵生茧子。
她自知在文坛只是个小喽啰,但是看在右覃,看在杨家的面子上,每个人都快把她夸得升天。
连同她妈妈都被一群贵妇包围,看着她妈妈明显有些错愕却惊喜的表情,丁费思忽然又觉得,好像这种场面没有那么的令人讨厌了。
起码,她妈妈找到了归属感。
之前祝先雄担心的换亲,在有心人一通打听之后,甚至还反过来夸赞费秀面慈心善,收养了一个好女儿。说祝家,右家,杨家三家有缘分,到头来怎么都是一家人。
说得祝先雄眉眼带笑。
丁费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右覃会说自己是她的表侄女。
因为事实上,就是。
右琬,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二舅妈,和右市长是堂姐妹。
她妈妈又被右市的姑姑认了义女,说一句表侄女,其实很应当。
直到此刻,丁费思才想起来,她和祝野去葡萄牙之前,她妈妈确实去首都逛了一段时间,还说给她认了一个干外婆。
当时丁费思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总觉得缘分有点,莫名巧合得奇怪了。
右覃看丁费思显然不太喜欢这种环境,把丁费思带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包容:“费思,你是不是觉得有些突兀?”
丁费思和右覃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右覃忽然停住了脚步,轻声道:“费思,我的姑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但是和你的亲生母亲却亲如母女,你妈妈走了之后,我姑姑一直都很萎靡,在首都第一次见到你的养母时,第一眼还以为是你妈妈。”
右家出身军中,杨家也一样。
右家把杨岚当做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丁费思面对着右覃宽和秀丽的面容,有些失神,不禁呢喃:“我的养母和我的亲生母亲长得像,所以就被您姑姑认作了义女,是这样吗?”
亲生母亲就是因为和养母长得相似,在新加坡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后来,丁费思的妈妈走了,费秀还一意孤行收养了丁费思。
此刻,她的养母也被亲生母亲的亲友善待。
其实,算善有善报。
丁费思已经听懂了,右覃便不想再做过多解释,伸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丁费思的脑袋,手暖得让人想卸下防备,“你不太喜欢这种环境,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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